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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与四皇子有这么一层牵扯,脑门顶终是悬了一柄寒刃,自家先祖乃是开国功臣,受封国公之位,世袭罔替永享富华,只要没有反叛之心,皇帝明里也不能怎么着,却也得如履薄冰的小心翼翼着,儿子不成器,不能替他分忧解愁便罢,还常给他火上浇油,真是愁上加愁,皇帝的外祖母太后的亲娘做寿,是你心里不想来,就可以不来的么。
景国公抬眼之间,望到从右花厅走出的乔家幼女,见她展眉轻笑间色若丽花,如此小小年纪,不仅能让先皇青眼有加,四皇子一提到她便恨得咬牙切齿,更把当今皇上迷了个晕头转向鬼迷心窍,实在不是个简单人物。
自己的女儿现如今虽身居贵妃之位,却膝下空虚,这个丫头入了宫之后,女儿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太好过了,育有皇子公主的两位妃嫔,均是皇上早先的两名侍妾,虽封了妃位嫔位,到底出身平凡,上不得台面,现如今又怀上龙裔的两位妃子,家世也无甚出彩之处,皇帝在绵延后嗣的同时,处处为这小丫头着想,当真用心深沉。
韵贵妃勾走了先皇的心,她的侄女也不遑相让,遥想许久之前,盛朝先祖也曾这般专宠他陈家之女,一朝天子一朝臣,风水到底是轮着转啊。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陈貌林爱美色成性,见前方一女子眉如远黛,肤如凝脂,眉目生香的一笑多情,当即有些魂飞魄荡的飘欲成仙,一时看傻了眼,竟咕咚一声吞下一大口口水,音响之大遭人侧目。
陈貌林面相颇佳,但眼中邪意甚重,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竟对乔嫣然作出此等下作痴迷之状,景国公夫妇双双倒抽一口冷气,若是乔庭然在场,保准直接挠瞎他那一对眼珠子,乔初然年长稳重,没有当场发作,眉头却皱得几乎能夹死一串苍蝇。
华丽缤彩的妆饰下,乔嫣然的目光黑涔涔明泠泠,笑容依旧清而淡,不露丝毫窘迫,只眉眼望向景国公夫人,客气含笑道:“陈夫人,许久不见。”
对于陈貌林,景国公夫人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就恨得想掐死他,带陈貌林来这个世上的女人,是什么人不好,偏偏是个地位卑贱的歌舞坊出身,长的一水狐媚妖冶模样,仗着生下了陈家的头根男苗,竟敢跟她呛言拿乔,那女人扭过脸就告状,泪眼婆娑得哭诉自己如何欺负她孤儿寡母,更可气的是,死老头子竟也偏帮着她。
这些年陈貌林一日比一日不成才,景国公夫人心中不无快意的痛快,儿子又怎样,在她眼里,连她半个女儿都抵不上,每回携他出席宴饮,那滋味本来就比吞了苍蝇还恶心,如今更要被他连累丢了老脸,但是做客它家,又岂能刚进门就翻脸。
景国公夫人强憋下心头的一口恶气,挤出一抹甚为勉强的笑意,迎步上前,故作亲热的握住乔嫣然的手,道:“嫣然,许久不见你,你可又俊俏了不少。”
乔嫣然死命撑住一脸微笑,真想破口摔出一句,你特么想撒气找你老头啊,捏我手那么紧干嘛,好在乔娘十分贴心得及时赶来救女,把景国公夫人拉到自己手里,俩人亲亲热热的挽着手,先行一步给乔老太太贺寿去了。
乔娘可不像乔嫣然这么娇滴滴,身为将门之女,那手上颇有几分力气,景国公夫人若是控制不住情绪捏乔娘的手,乔娘肯定反守为攻,再使劲给她捏回去。
不回头看一眼,乔嫣然只随着乔娘进到正堂花厅。
自己儿子当着人家亲哥哥的面儿,露出那一脸自己看后也想揍上一顿的表情,景国公的老脸十分挂不住,伸手狠狠掐一掐儿子的掌心,低喝道:“貌林!”
陈貌林回过神,瞧见自家老爹的脸色,是乌龟盖一般的青绿,也知自己失态了,却耐不下心头泛起的麻酥之意,悄声问道:“爹,刚刚那女孩儿是谁呀。”
烂泥糊不上墙也就罢了,你耳朵也被烂泥糊密实了么,没听见你嫡母叫那姑娘嫣然么,你整天骂不离口的乔庭然就是她哥,站在你身边恨不得拿眉峰夹死你的乔初然还是她哥。
景国公最近简直要被这个儿子给气中风了,再使劲重掐一记儿子的手心,沉声道:“那是乔相嫡出的小姐。”
嫡出二字咬字发音尤其深重,这是在告诉陈貌林,这姑娘来头甚大,不是你可以随意肖想的人,要自重些啊,儿子。
心头荡漾着水花的陈貌林,只聆听到老爹的表面意思,压根没体会到老爹的深层涵义,所以陈貌林依旧有些痴迷的感叹道:“我竟不知,原来京城里还有这么貌美的小姐。”
景国公气得几乎要吐血,这儿子本来脑子里就装的一包稻草,被美色迷花了眼后,更成了一蓬蓬的乱草屑,那是皇帝老子中意的女人,你贵妃姐姐将来也要伏矮一截的人,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这是什么状况,这简直快要倒退成猪脑子了,景国公已十分后悔带这个孽障前来,不提为先前的事化干戈为玉帛,这分明又要将干戈升级了。
乔初然自幼稳重,处事在外总是神情端肃,很少有嬉笑之语,盯着粉头油面的陈貌林,此刻却不由怒极反笑,一字一字道:“景国公果真教子有方,初然佩服。”
再极有教养的展臂引路,道:“这边请。”
乔嫣然进入正堂花厅后,和乔娘说了一声,便穿过雕花镂空屏风,行往后院缓口气,笑了这么半天,脸都僵硬了。
今日用人较多,许多丫鬟都被派到了前厅服侍,远离前头的喧闹之音,后院是深深的沉寂之静,乔嫣然踱步在彩雕游廊下,慢慢走动,竹雨嘟着嘴儿不悦道:“小姐,那个景国公的公子实在太过无礼,竟敢那般嘴脸打量您。”
想了一想,恨声道:“就该让三公子再打掉他三颗牙,不对,打光他满嘴牙。”
乔嫣然停下脚步,朝廊外摊开手,阳光薄暖的温度洒落在指尖,莞尔轻笑道:“竹雨,你在小施面前也一向这么凶巴巴么?”
竹雨珍珠白净似的脸蛋瞬间红透,方才铮铮愤慨的语调,低了半截不说,还透出些许羞意来,道:“好端端的,小姐怎么突然说这些。”
乔嫣然凝望着明灿灿的阳光,微微眨了一眨眼睫,语调十分平和道:“我有些口渴,咱们去喝杯茶,顺便再偷会懒儿。”
竹雨扶上乔嫣然的手臂迤逦前行,嘻嘻一笑道:“好,前头确实太吵,嗡嗡嗡的跟蜜蜂聚会似的,还是咱这后院清净。”
左右张望了一下,语气轻快道:“小姐,今个后头人手少,刚好这离大少夫人的院子近些,不如直接去那里歇歇脚。”
发间缀的珠玉簪钗,压得脑袋着实沉重,乔嫣然不由笑叹道:“也好,不过我需要歇歇的可不是脚,而是我这脑袋啊,重得要命,等那群蜜蜂走了,你可得给我好好捏上一捏。”
竹雨笑声清脆,仿若银铃一般悦耳,道:“小姐现如今佩戴的妆饰,都是皇上亲自送您的,自然贵重至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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