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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灯时间早就过去了,大厅里只剩下这堆燃烧的松木。
光线触不到高耸的天花板,大约两公尺开外就是彻底的黑暗,马可想象自己藏身山洞,左侧墙壁的高窗就是洞口,一块长方形的深蓝夜空,飘着雪。
远处传来脚步声。
马可手脚并用爬到扶手椅后面,躲进阴影里。
大厅的沉重木门开了一条缝,一道细细的灯光切开黑暗,不知道什么人把头探进来,四处打量了一会儿,又把门关上了。
炉火继续哔剥燃烧。
大多数学生都不知道大厅是最好的躲藏地点,入夜之后遍布阴影,即使开了灯也无法照亮全部角落。
马可已经不是第一次半夜溜出宿舍,准确来说,他被关进这所糟糕学校的半年里,总共十一次深夜游逛,被抓住三次,这三次马可都确保自己不在大厅,免得让神父们知道他的最佳藏匿处。
今晚他不打算闲逛,他准备逃跑。
外面很冷。
因为学生一般不外出,雨衣、雪鞋和厚外套都存放在门厅右侧的一个小房间里,房间不上锁,方便学生户外活动的时候取用。
这家天主教寄宿中学实际上是修院的一部分,只不过互不相通。
非常偶尔,某个老师请病假的时候,会有一个或者两个修士过来看管学生,像苍蝇一样嗡嗡讲解《教理问答》。
要是当日运气非常好,遇上了本杰明修士,学生们就可以逃出课室,跟修士到温室去看植物。
马可喜欢本杰明修士,但本杰明毕竟只是这所学校无休止的沉闷折磨之中偶发的奇迹,不可复制,也不可持续。
他顺利拿到了外套,对着雪鞋犹豫了一小会儿,把鼻子贴到小气窗上,观察雪的状况。
雪根本没有积起来,枯死的草坪仍是黑漆漆的,大门上方的吊灯照出了泥地上的车辙,边缘有少量的碎冰。
马可拉好厚外套拉链,取下挂在墙上的钥匙,打开门出去,躲开灯光,紧贴着墙根下的阴影。
从修院走到最近的公路大概需要十分钟,途中经过一小片树林。
马可没有想好要去哪里,但无论如何不能回纽约,爸爸只会再一次把他拎回这个监狱。
也许他可以搭便车到康涅狄格,甚至去加州,成为一个邮差,或者火车锅炉工,实在不能选择的话,渔民也可以。
他已经十五岁了,没理由不能工作养活自己,父亲的餐厅雇用的厨工甚至有年纪更小的[1]。
小雪不停地落在肩膀和头发上,马可这时候才想到应该拿上毛线帽。
在室外还不够五分钟,他的手和脸已经快要失去知觉。
不过他认为这不要紧,只要一直往前走,保持速度,很快就会暖起来。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围墙破损的地方,踩住砖块,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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