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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怔,恍过神,嘴里却毫不吃亏:“蜀中雷氏一门真传倒是不假。
不过古人弹琴,先必‘澄其心’、‘缓其度’,及至‘远其神’,宁静致远,心身和一,此为琴道。
殿下用心过急,音韵间流出急躁,美中不足。”
“放肆!”
立在锦王身后的儒生厉声申斥满心不服,“怎么和殿下回话呢?”
锦王抚弄丝弦三两声,指间有些依依不舍,笑靥清朗如晓月清风,起身拱手道了:“献丑了!”
奇怪!
那琴,看得那么熟悉,是清操,她的清操古琴,如何在这人的手里?
心里一阵懊恼,望向老轩主时,秣陵生轩主笑吟吟的说:“三小姐来得可巧了,这弦恰巧续上了。”
小别重逢的故友,春晓欣喜的抱了清操在怀里轻抚了几声,铮琮的琴声,含了金石之声,那新配的丝弦是透明色,指尖轻挑,观之若无,抚之如丝柔滑,却是其质如钢,好奇特的琴弦。
心里一惊,莫不是传说中的“冰蚕丝弦”
?曾听说冰弦是难得的上品,要在天山雪洞寻冰蚕抽丝和了云麻制成,其质地柔中带刚,其声如金石,音质清丽。
“好弦,果然上品!”
春晓惊叹,喜不自胜的望向老轩主难以置信的问:“这弦如何续上的?”
“该是好好谢过锦王殿下的慷慨才是,千金难求的稀世珍品西域雪洞冰蚕丝弦。”
老轩主说:“恰巧那日殿下在寒舍见到此琴,爱不释手,也为断弦抱憾。
殿下说,古人云‘如琴重厚,宜用细弦。
若琴薄怯,即用粗弦。
’三小姐这尾琴非天下至柔至韧之弦难以续它,续弦不当,反是作践辜负了灵物。
于是殿下分文不取赠了冰弦,老朽是才打探出赠弦人竟然是凤州城人人称颂救苦救难的锦王殿下,特寻上门来。”
他倒也慷慨,为了一尾琴一掷千金,单凭这点痴气倒还算是半个知音了。
送走老轩主,春晓拥了清操爱不释手,撩动琴弦几声,却难成曲。
心里纳罕,猛然一惊,一口腥腻的血涌到嗓子,她忙伸手捂嘴,强忍了咽下,泪光盈眶,明白了,总是明白了,这琴过了今夜,或不再是她明春晓的闺伴,她去向何方,自己都无从得知,身如柳絮,一任东风。
就连一尾琴,怕都保不住。
抄家,驸马府的物件都要被抄没,这琴,又会流入何人之手?
“殿下,春晓有一事相求。”
她艰难的说,他抬眼望她时,见她面颊绯红,未言先带了几分羞涩,想她几日来同自己斗法,害得他折兵损将,几次恨得牙根发痒时,真后悔那日在驸马府金库手下没有再稍稍用力……
她徐徐起身,竟撩衣跪下。
他自出生就安享多少臣僚的跪拜,千岁千千岁的山呼,此刻却惊得如被针刺,慌忙去搀她,愕然无语。
须臾间后悔自己的失态,转过头说:“算来也是自家人,表妹有话但讲无妨,只要本御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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