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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孙红霞也不说破那六十块钱的事,她只是淡淡地瞥了冬麦一眼,只有笑着说:“他这么好,你怎么不嫁给他?你自己嫁给他啊,要嫁你嫁,别劝我!”
冬麦听了,脸一下子涨红了。
她也有些恼了:“红霞,我今天说这个,确实是受人所托,但你自己想想,人家把你娶进门,你突然闹这一出,人家丢人现眼不说,这彩礼,这婚礼,这糖块,这酒席,这鞭炮,一桩桩不都是钱啊?人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农村娶个媳妇不容易,你就这么折腾人家?这知道的明白你是改了主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人家有仇,这是故意害人家糟蹋钱呢!
你说以后谁还敢娶你?”
孙红霞正要说话,冬麦还没说完,冬麦继续道:“你倒是和我呛声说这种话,你觉得有意思吗?咱们都是农村人,十里八村,谁家没个亲戚,到时候这事传出去,你说坏的是谁的名声?你——”
她这里正说着,新房的门就一下子被打开了,冬麦看过去,进来的人是沈烈。
比起半年前,沈烈胡子早就打理干净了,头发也留成了板寸,今天穿着西装带着大红花,显得格外精神,一点也不土匪了。
不过不土匪的沈烈,沉着脸,面无表情,像一尊煞神,杀气腾腾的,那架势,简直仿佛要把孙红霞给宰了!
冬麦吓到了,连忙说:“你,你先出去吧,我和她正谈着,这不是正在劝吗,你别急……”
沈烈掀起唇,扯出一个笑,这笑看得冬麦脚底生寒。
沈烈:“谢谢嫂,不过不用你劝了。”
说着,他望向孙红霞:“你想好了?确定要离?”
孙红霞昂起头,一脸的决然:“我不用想,就是要离!”
沈烈挑眉,眉眼间透着冷漠的嘲讽:“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在这里和我闹腾,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该劝的也劝了,你不听,那就离,走,现在我们马上去民政局,趁着民政局没下班,把离婚证给领了。”
冬麦一看这架势,无奈地跺脚:“你真要离啊?你结婚这一次可是——”
她想说,花了不少钱呢!
农村人办婚礼,各种花销林林总总也不少,沈烈为了这次结婚,估计连老本都用光了,听林荣棠话里,还从他那里借了二百块呢。
不说别的,就是外面正吃着的酒席,那都是钱啊!
结果新媳妇一闹气,说离婚就离婚?换个别家娶媳妇,估计能和那新媳妇一家拼命!
冬麦不为别的,她心疼钱。
尽管不是她的钱,但钱啊东西啊就这么被糟蹋,想想都难受!
然而哪里劝得住,人家新郎官直接扯着新娘的袖子,直接就把新娘往外拽,外面早围了不少人,都哗啦啦地过来,男的劝沈烈,女的劝新娘子。
孙红霞娘家送嫁的都是她本家人,一个个也不知道怎么好,在那里费了口舌劝,又对着松山村管事的说好话,说会好好劝,可哪里劝得动呢。
就这么闹腾着,一群人眼睁睁地看着沈烈骑上自行车,直接把孙红霞按在自行车后座上,之后人家两脚一蹬,走了。
去离婚了。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大家面面相觑,最后王二婶一跺脚:“这都叫什么事啊,作孽啊!”
院子里摆了十几桌,旁边架着大铁锅,铁锅里的菜还冒着热气,旁边宰杀好的几条鱼被扔在案板上,管事的手里拿着红喜簿子记彩礼账,还有提着糖袋子四处发喜糖的,现在都傻眼了。
说好的娶新媳妇了,就这么没了?那,那东西都白糟蹋了?冬麦回去自家的时候,村里几个年纪大的长辈还在那里商量着这事。
大家帮着沈烈把家里收拾规整了一番,把那些鸡鸭鱼的收拢在一起,看看回头怎么办,一时又研究起来,他们那意思是,沈烈折腾了老大一圈才把新媳妇娶进门,结果人家就直接当场摞担子了,这事肯定没完,谁家能受这种气,得去新媳妇娘家讨个公道。
不过他们当然也只是商量商量,沈烈主意挺正的,一切都得等他回来再说,最后提起沈烈,大家都叹口气,觉得沈烈命可真苦。
冬麦其实听林荣棠提起过沈烈家。
沈烈祖上特别穷,到了他祖爷爷那一辈,兄弟两个穷得家里只有一条裤子,从家乡出去走南闯北,参加了一个什么运动,结果他祖爷爷的弟弟被小日本抓住了,被五头牛拽着向五个方向使劲,最后硬生生拽死了。
沈烈祖爷爷看自己弟弟死得这么惨烈,人就消停了,觉得什么都不想参加了,只想挣钱,最后终于挣下偌大家业,天津卫上海渡口,都有他家的船和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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