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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爱她,所以认了。
可是现在,她竟然说挺好的!
他眯起眼睛,咬牙道:“跑到公社门口来叫卖,你自己不觉得丢人现眼吗?放着在家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到冷风里来受冻,你觉得这样很好?你嫁给我的时候,我让你受过这样的罪吗?我舍得让你受这样的罪吗?缺你吃了缺你穿了?”
冬麦听着这话,却只觉得好笑,她根本没搭理,低头收拾着自己的碗。
林荣棠被冬麦这样无视,气得脸都涨红了:“冬麦,你哥那样打我,我真不生气,是我对不住你,没有好好照顾你,你哥打我我没话说,可你现在算什么?我林荣棠就这么让你看不上?”
冬麦终于抬眼,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只是五个字而已,说出这句后,她继续整理自己的碗,将那些洗过的碗小心地摞在旁边,又用白笼布盖上,她是想着公社里吃商品粮的这些都是干部,人家讲究,这样盖上看着干净,人家也许更愿意吃。
林荣棠听到这五个字,呆了一下。
冷风呼啦啦地吹,他前心后背都冷得彻底,倒像是被人家掏空了一样,他怔怔地看着冬麦,这个曾经是他媳妇的女人。
好像没有任何一刻比这个时候更清楚地意识到,她真得不是自己的媳妇了,不是了。
她放着跟了自己的好日子不过,也要去冷风里受冻,因为她看不上自己。
林荣棠在这里失魂落魄,冬麦却是根本没搭理,她就当他是一棵没叶子的树就行了。
如今眼看着这边上班的人已经不多了,便估算着,桶里的鱼汤卖出去大半,估计还可以卖七八碗,她得留出一碗好的给沈烈,剩下的可以都卖出去,或许应该换一个地儿,比如去派出所前头。
她便收拾了,赶着驴车,打算过去派出所,谁知道这个时候,公社里出来一个穿着中山装的,模样干净,看着二十多岁,朝着冬麦走过来。
冬麦想着生意上门,忙对人家笑了下:“新鲜的鱼汤,要不要尝尝?”
中山装便问:“新鲜吗?”
冬麦忙道:“当然新鲜,这是头天从河里凿的鱼,今天鸡叫时候就起来开始熬的,你看,装在木桶里,用被子盖着保温,鲜味都还在呢,不信你尝尝。”
中山装便笑了:“行,我不用尝了,今天正好从县里开几个客人,想着招待招待人家,你这个我都要了。”
冬麦听着大喜,不过想到要留给沈烈的,他来不来是一回事,但是自己怎么也得给人家留下,毕竟这些鱼多亏了人家的,便和中山装说,自己得留下一碗。
中山装以为是冬麦自己留下吃,自然是应着,说不差那一碗。
因为中山装是要带回去食堂给客人吃,冬麦便先盛出来一碗,然后用被子捂住。
冬麦这是炖了一大铁锅的汤,舀出来的时候锅底是留着,所以即使是桶底,也不见什么渣滓鱼骨,反而更为浓郁白稠,看着颇为引人食欲。
舀出来一碗后,冬麦提着桶跟着中山装过去,这个时候,林荣棠还呆呆地站那里。
冬麦也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了。
其实当初和林荣棠相亲,她也看上了林荣棠,觉得林荣棠模样白净,看上去像个斯文人,说话也温柔和气,家里也算不错,嫁个这样的男人挺好。
后来嫁过去了,自然是甜蜜和美,再没有不满意的,可是这种和美甜美,倒像是春天里的花,也不过那么几天,等花败了,才发现满地的枯枝败叶还有臭虫。
她从出嫁时的懵懵懂懂,到如今想得清楚,有些日子,便是再享福,她也过不了,从人家手里看着脸色拿钱,那钱再多,花起来也难受。
自己熬夜做了鱼汤,在风里叫卖,林荣棠可能觉得丢人,但她不觉得丢人,靠着自己的辛苦换钱,她以后花起来有底气。
当下她提着桶,和人家中山装说话,自然难免套套近乎,问起来食堂饭菜怎么样,中山装年轻,见冬麦白净好看,倒是有些好感,便多说了几句。
冬麦便知道中山装叫陆靖安,现在在公社里上班,也是新分配过来的,才参加工作,是财粮员助理,平时工作是帮着发公社里国家干部的工资,到了交粮的时候,再协调粮站和各村的关系,督促征收农业税。
冬麦听着好奇:“这工作还挺重要的,每年我们来粮站交粮食都要排长队。”
陆靖安看了一眼冬麦,便道:“那到时候你可以找我,我和粮站都熟,就是一个招呼的事。”
冬麦一听想人家真厉害,赶紧谢过了。
到了食堂里,陆靖安找来一个陶瓷罐,冬麦提着桶,将剩下的鱼汤全都倒在了里面,不过这个时候鱼汤已经不那么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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