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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料想血煞魔尊要引他入魔,定会将那孩子视作他唯一的软肋拿捏在手。
明知是一场鸿门宴,梵觉深也只得亲赴。
他踏遍血煞魔尊的领土,杀得脚下白骨连里,流血漂橹。
但阿豆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初识的那场梅雨季,任他走遍全世界都找不到她的背影。
将血煞魔尊的得力干将斩杀当场时,他问他,那孩子在哪?魔修齐力将他封入血煞大阵时,他问他,那孩子在哪?三千浮屠狱中,他在熔炉中挣扎,不断自问那孩子在哪?他被刺瞎了双目,敲聋了耳朵,被铁链穿过肩骨囚于地牢的日日夜夜,他依旧在问。
他看不见也听不见,阴秽的血煞之气却无孔不入。
血煞魔尊试图污染他的道体,迫他转修魔道。
那一刻,梵觉深想到了自己的生母,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竟和她有了共情之处。
即便玉石俱焚,道消身殒,他也不愿让他得逞。
又一次,多年前那口不甘的郁气又一次堵在他的心口。
他封心禅定,以佛光与阴煞之气相抗,在魔气近身时一次又一次地将其推开。
佛光焚灼一切阴秽不详之物,魔尊缔造的浮屠炼狱里鬼魂日夜悲哭。
梵觉深五感俱废,一片黑暗中,他能感觉到似有幽微自暗处挣出。
梵觉深不止一次感受到阴煞之气缠绕上他的手指,随即被护体的佛光烧灼。
那阴煞之气始终徘徊于他身侧,一次又一次地尝试触碰他的手指。
万千死魂在他身周盘旋环绕,似无数地狱中挣扎的手拉拽着他的袖摆,邀他于炼狱中一道沉沦。
梵觉深不愿低头。
在那暗无天日的四十九日之中,梵觉深一次又一次地撕裂自己的伤口,混淆魔门对天魔之体愈合力的判断。
他暗中积聚气力,等待契机破封而出。
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亦无法感知外物。
他唯一能做的,唯有杀。
铺天盖地的杀气与恶意拂面而来,梵觉深在黑暗中与敌人厮杀。
他不知前方的敌人是谁,更不知究竟谁在拦他。
那时的梵觉深已是强弩之末,他想着与其死在这里,任由天魔之体的血肉被一众魔修分食殆尽,倒不如临死前多拉几个死有余辜之人垫背。
他在阴煞之气中浸染太久,神智如紧绷欲断的琴弦,已走至穷途末路。
佛魔仅在他一念之间。
那一场令天地黯然失色的大战倾颓了魔门的高塔,血煞魔尊被发狂的佛子击毙掌下。
一片凄风血雨中,梵觉深感觉到那股纠缠自己多日的阴煞之气再次席卷而来。
他发狠点燃自己的神魂,意图以佛光净化此间的不净。
但就在那时,他一拳击出,却与另一道熟悉的拳风轰然相撞。
一瞬间,梵觉深怔住了。
他看不见,他什么都看不见;他听不见,他什么都听不见。
他不知眼前人是谁,不知她身在何方,但这套拳法是他教的,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人更熟悉这套被他改过的拳法。
一时间,梵觉深如坠冰窑。
“……阿豆,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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