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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爹不知道说什么好,愣愣睁睁地瞧他最后转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坐在杌子上,怔怔地瞧他。
她已经很老了,脸颊暗黄,像沾了水又晒干的老旧硬纸,发着皱。
她把手伸过来,拉住戚隐的,喃喃念了声:“小隐……”
“祖母。”
戚隐蹲下身来。
他这样的孩子似乎对老人家总是多点儿依赖,从小他就觉得,老太太是姚家人里最和蔼的。
至少她会领他去二里地外的市集买菜,至少她会给他银子娶媳妇儿,不管有什么目的,什么隐衷。
他觉得自己可悲,从虚假的做戏里汲取温暖,但又无可奈何。
戚隐涩声道:“您白发人送黑发人,亲孙子也去了仙山,一个人孤零零留在吴塘。
我临走的时候,应该给您磕个头的。”
小姨姨爹面面相觑,小姨惊惶地绞着帕子,道:“这孩子是疯魔了?说什么胡话呢?”
“还有姚小山,”
戚隐看向扶岚,沉静的青年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地望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表哥变成扶岚了。
我也对不住表哥,他在学塾上课,看上了夫子的女儿张小姐,每天回家窝在屋里写情诗。
我有一回收拾他屋子,看见了他的情诗,然后我就把那些诗偷偷夹进了他的策论。
夫子批课业瞧见了,当堂训了他一顿。
那件事之后,学塾同窗整整笑了表哥一年。”
“小隐!
别说了,你是魔怔了,等会儿让你姨爹找大夫给你瞧瞧。
你先进屋休息,快去。”
小姨彻底坐不住了,过来拉戚隐。
戚隐摇摇头,挣开她,走出堂屋,在门槛外头跪下。
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滴了下来,心像一个破口袋,十数年的悲怨都在此刻咻咻钻出了口。
他垂着头道:“老太太说得对,我是养不熟的狼崽子,心肠硬,心肠狠,你们不该养我的。
因为我在,家里才永无宁日,我对不住你们所有人、所有人。”
大伙儿愣愣地瞧着他,满堂寂静无声。
戚隐在缄默中磕头,一磕一个响,额头流下蜿蜒的血滴。
戚隐头抵在门槛边上,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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