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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骨刀脱了手,巫郁离跪在地上,温热的鲜血漫过手指,滴滴答答。
戚隐……或者说是白鹿,跪下身拥住他,喑哑地在他耳边道:“我会跟你一起死的啊!”
“神……你终于来见我啦……”
男孩儿流着血泪,“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回来?”
“因为一切都有尽头啊……”
白鹿轻声说,“小月牙,三千年了,太久了。
所有人都死了,所有神也死了,当初活着的妖魔,现在也都没了。
太久了,太久了。
我们的路,到终点了。”
白鹿的神魂从戚隐的身躯中溢漶而出,银色的发,银色的眸,十二岁的模样,一如许多许多年前,他们在月牙谷小山坡上的初见。
巫郁离咳出一口血,道:“神……你还是没有长大啊……”
“是啊,你知道的,我永远不会长大。”
戚隐把巫郁离平放在地上,鲜血从他的胸腹汩汩流出。
戚隐拖着黄金刀,跌跌撞撞走向花海中心,黄金刀下劈,神花大根顷刻间停止了心跳。
万千花烬从巫郁离身侧汹涌地蒸腾而起,白鹿跪在他身边,泪水夺眶而出,可他是一缕魂魄,不会有眼泪,于是那些晶莹的泪漶散成烟,随风而去。
“小月牙,你还有心愿么?我帮你实现最后一个愿望吧。”
积郁在心中数千年的悲喜从空洞的胸口,顺着汩汩而出的鲜血离开。
巫郁离的意识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他的蝴蝶在消失,渐渐看不清腾涌而起的花烬,也看不清灿烂的天光。
视野里只剩下白鹿朦胧的魂影,悲伤的眸子里映着他苍白的脸庞。
过往的岁月在这一刻悠悠而来,他恍然记起许多许多年前他骑着洁白的麋鹿迎着天风,迎着月向上飞。
是他忘记了么?他曾蹲在那棵冰晶树的面前,抚摸那三个手拉手的小人画,笑着对白鹿说:“小月牙愿意当您的朋友!”
是他忘记了么?他曾在一豆灯光中温柔注视那个小小的花妖孩童,教他吹笛,教他符咒。
是啊……是他忘了。
他孤单了太久,所有灿烂的欢喜、热烈的情感都遗落在时间的长海,只剩下满心尘埃般层层掩压的悲哀和痛苦。
他张了张嘴,轻声道:“白鹿大神,您可以带我飞高高吗?”
白鹿泣不成声,他虚幻的手抚上男孩儿渐渐阖上的眼睛,道:“我带你飞。”
那首献给神祇的笛曲依旧在风中静谧地流转,男孩儿安详地陷入了长眠。
随着他的离去,所有飞廉神蛊同时死亡,身披重甲的行尸雕塑一般凝立原地。
人间与南疆,所有行尸停止了活动,躲藏的妖魔偷偷冒出了头,结界后的仙门弟子诧异地面面相觑。
那位月夜里吹笛的大神巫终于走上了归途,在他永远都不会醒来的长梦里,神鹿载着幼时的他飞向皎洁的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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