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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芸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是断断续续的,没有完整的过程,一个片段跳到另一个片段。
结实的肌肉,粗砺的触感,看不清楚长相。
忽然两堵高墙闪现在她的梦境中,黑压压的天际被切割成细条状,她的身体被人拖着,恐惧再次袭来。
下一秒她被笼罩在宽阔的身躯下,同样,看不清模样。
又跳到就在这张床上,身后有人搂着她,那处高耸。
在梦中,她想到了闻斌,她想回过头去确认,却被压在住,耳边是喘息,身体被焚烧,空虚袭来,似曾相识,又陌生难懂。
当她用尽全力转过脖子时,看到的却是薄长而锐利的眼。
叶芸猛地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弹坐起来,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本以为醒来后梦中的画面会消失殆尽,然而让她无措的是,画面是没了,身体依然持续发烫。
她并不知道做这种梦是压力过大导致的,以往的梦境没有类似的经历,紧张和羞耻几乎将她淹没,她攥紧床单,面对生理发出的特殊信号感到无措。
叶芸醒来的动静太大,白闻赋以为她做噩梦被吓醒,推门进来见叶芸直愣愣地坐在床上,脸颊红得像发热。
他几步走到床边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说着刚想用手背探探她脑门的温度,叶芸害臊地缩到床角,不给他碰。
白闻赋哪里知道她做了那种梦,以为经历了刚才的事还没缓过劲,便和她拉开了距离,问她:“饿不饿?”
叶芸将脸埋进被子里点了点头,白闻赋转身出去热饭菜。
等他将碗端进屋里时,叶芸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吃饭时也不吭声,低着头,恨不得背对着他,这反常的行为让白闻赋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对男人产生了阴影。
叶芸吃饭,白闻赋倚坐在屋外,她吃好后,他进来收碗。
为了不刺激她,白闻赋没再跟她说话,收了碗就往外走。
快走到门口时,身后冷不丁地响起呢喃声:“别人说你杀过人,是真的吗?”
白闻赋停住脚步,空气中翻涌着压抑的沉闷,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苍凉。
缄默过后,他转过身,眼神清冷,嘴角勾起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气:“害怕了?”
他没有否定,已是默认。
叶芸心里的那场恶战彻底被击垮,她的目光在晃动,在抗拒,在逃避。
这样的反应白闻赋早已习以为常,他唇边挂着自嘲的弧度,收起视线转过身,耳边却传来她的回答:“不怕。”
白闻赋的背脊僵住,他没有再回过头,只是开口说:“睡吧。”
便带上了门。
明明应该害怕,害怕同他待在一个屋檐下,害怕他鲜血淋漓的过往,然而此时,叶芸心底只有庆幸,庆幸是他,才能幸免于难。
她并不知道这个回答对白闻赋意味着什么。
他见过她刚来城里时害怕与人交往;遇到没接触过的事物害怕露怯;囊中羞涩时害怕被瞧出来;闻斌遇难后害怕踏出房门;也惧怕那些流言蜚语。
她没有经历过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她的世界简单到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惶惶不安。
然而这么胆小的姑娘,却在知晓他的过去时,对他说“不怕”
。
而当年那些人是怎么看待他的。
他不情愿佟明芳替他做主,那姑娘非说要跟他,撺掇着家里人来敲定亲事,他出了事后,见着他躲得比谁都远,深怕跟他沾染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周围跟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在他回来后逐渐疏远,有的路上碰见都能假装不认识。
凶手,劳改犯,众矢之的。
白闻赋已经习惯旁人对他的眼光,他怎么也没想到,偏是胆子最小的叶芸没被吓跑。
晚上白闻赋失眠了,头一次不是为了那些糟心事,而是一个回答,一个他难以触及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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