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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刚从延安来,一个自长沙赶到。
谢骛清像许久未穿过便装了,外衣并不合身。
他面颊比过去更瘦,因年龄渐长,眼睛比过去愈加深邃,像蒙了一层岁月风霜。
历经了反围剿和长征,他和一同到场的八路军将士们一样,从面容看,明显比同龄的国军将领更沧桑。
长征的痕迹,落在他们的眉眼,和他们举手投足之间。
何未遥遥望着他。
谢骛清坐到一个空椅子上。
数年未见,两人相逢在一个公开场合,却让她有了紧邻而坐的安心感。
“二七年到现在,十年了,”
姑姑轻声道,“十年,他们被屠杀、追捕,到今天,竟还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和那些下手屠杀他们同袍的人吃饭……”
姑姑摇头,轻叹:“其胸襟,远非国民政府可比。”
“为了抗日,”
何未轻声回道,“面对外敌,没什么是不能放下的。”
主持接待的人是一位白须老者。
他在各桌寒暄,为到场人相互引荐。
等菜全端到桌上,那位老者持满杯酒,走到最尽头的桌旁,遥望在场众人:“诸位,这杯酒,祭我们在南京蒙难的同胞。”
话音未落,在场众人皆离开座椅,沉默举杯。
老者将那一杯酒洒在了青石地板上,全部人做了同一件事。
满地酒液流淌、渗入地板,其中有南京迁移来的人,直接掉了泪。
压抑的抽泣声,在安静的厅堂里回荡着。
7月,日军踏入北平城,12月,南京沦陷。
□□,取意“受命于天,□□治国”
。
而就在南京遭受大屠杀的期间,北平的□□上,挂出了“祝南京陷落”
的字幅。
她当时见到报纸上刊登的相片,眼泪完全止不住。
“祝抗战早日胜利!”
老者虽拄着手杖,但背脊挺直。
祝抗战早日胜利。
此起彼伏的应和声,在每个角落响起。
这一饭开启于南京,着力于武汉,在座的人都明白,在武汉迟早有一场大战。
许多今夜相聚的人,明日就要开始安排再次南迁,为战事做前期准备。
何未在席间和几位运输业的旧相识商议着货轮和客轮的调度,等到后半程,她这里的事谈完,看向远处。
谢骛清并不在位子上。
她离开座椅,从石门出去,看到谢骛清和孙维先、邓元初立在月下,像谈论要事。
他沉着脸,听邓元初和孙维先争执,一语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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