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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遥断然否认,“大夫在同他治伤,伤好便送他回家——你答允他的黄金千两,明日我便安排人送去。”
齐聿乌黑的眼睫缓缓凝出一颗泪珠,划过苍白无血色的皮肤,坠入乌黑的鬓角,倏忽不见。
他艰难地张口,喃喃道,“你不要骗我。”
……穆遥一直等他睡沉,才掀帘出去。
余效文守在外间,正百无聊赖地打瞌睡,见她出来道,“秦沈早已死透,殿下如此欺瞒,等小齐公子清醒时,殿下只怕难以收场。”
“我倒不怕难以收场,只怕齐聿清醒不了。”
穆遥简略说了齐聿的情状,“他连你们都一同忘了,偏把那一堆破事记得清白,还不如当初。”
“我们这些人记不记得有什么打紧?”
余效文道,“只要他还记得殿下,便还有希望。”
说着俯身入内,诊一回脉钻出来道,“比先时强多了,殿下多陪着,慢慢能好起来。”
穆遥一跃下车。
马车停在旷野之中,韩廷正带着人烤一匹羊,香气扑鼻。
穆遥大觉振奋,“先时逃命一样出中京,齐聿的情状其实不宜长久奔波,不如寻一处安稳地,将养时日,慢慢再走。”
韩廷回头笑道,“探马刚来报,前头有一处佛寺,既是不赶路,咱们同他们借地居住?”
穆遥指着烤得滋滋作响兀自流油的羊道,“佛祖面前,怎容你杀生?”
“那便不在佛祖面前杀。”
韩廷道,“咱们在外头吃完再进去。”
一群人哄堂大笑,分吃了烤羊,往佛寺借地居住。
那寺庙地处荒僻,香火不算旺,胜在占地阔大,房舍精洁,穆遥很是满意,把了银子做食宿之资。
因为齐聿怕见外人,单独拾掇出一处精舍。
齐聿早在中京便已虚弱至极,安定下来便卧床不起,每日里除了服药用膳时清醒,一日倒有多半日在昏睡——只是清醒时除了穆遥无一人能近身,半点不能假手于人。
穆遥早前被齐聿一心向死闹得心烦意乱,如今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便对他百依百顺,连“不点灯不见人”
的无理要求都由着他——黑着灯在屋子里同他一处厮混。
于是慢慢开始好起来,总算在穆遥陪着时,肯往院中走一走晒太阳,只是仍然不肯见一个外人。
齐聿在接连大变中记忆不全,除了穆遥,便只记得自己在王庭和岁山的诸多不堪经历,中京城里的罪像和流言都记得清白,唯独忘了自己曾经主掌兰台,做过麟台宰辅。
从此对朝中政局一无所知,正因如此,他也不再惦记新法进展,勉强算得了一个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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