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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聿半点不答理,仍旧小声道,“老天爷最后总算待我不薄,叫我知道了你能如此待我——以后不论是死是残,都不打紧。”
他说着,眼皮沉甸甸往下坠,“只是我还是不想疯……那太难看了,死便死了。”
穆遥立在原地,喉间梗阻。
那边男人身子一沉,顺着墙柱慢慢歪倒下来,伏在地上,蝶骨嶙峋地耸着。
穆遥忍不住凑到近前,伸手贴一贴男人前额。
男人有所感应,闭着眼睛道,“别怕,我很好。”
穆遥急忙收手,退出半寸便被男人攥住,僵冷的一双手扣在她腕上,如同一副冰雪镣铐。
齐聿奋力睁眼,望着她,“今日事我筹划两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非是我瞒你,实是羞于启齿。
穆遥,求你不要怪我——”
他说到此处呛一下,耷拉着脑袋奋力咳嗽,片刻便咳得脸红头涨,连气都喘不过来。
穆遥便拉他起来。
男人身体一沉,就势扑在她怀里,尖削的下巴抵住穆遥的左肩,他歪着脑袋咳了许久,便坠在那里,开口时含一点泣音,“我若早知道……我宁愿给你养一辈子马,做一条狗也使得——”
说到这里语意哽咽,再续不下去。
穆遥听他越说越不像话。
身体抖得厉害,直如深秋最后一片残叶,斥一句,“乱七八糟扯些什么?闭上嘴,我不想听。”
齐聿没有被她推开便很满足,极轻地“嗯”
一声,就着拥抱的姿势,嘴唇贴在穆遥耳畔,“至多一年,穆遥,你陪着我吧。”
穆遥正去移开火镰,闻言指尖停滞,“一年有什么说头?你要做什么?”
“一年春去秋来,一个轮回,总该结果了。”
齐聿垂着眼皮,喃喃道,“下雪了吗?”
穆遥随口漫应,“是,下雪了。”
“一个轮回……又下雪了。
好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他又动一下,“穆遥,我记得……你最喜欢下雪了……你说下雪时,什么脏东西都看不见,什么都干干净净的……”
出头可能是有点虚。
穆遥听他吐字如同梦呓,追问的话到口边又咽下——同脑子不清楚的人说些什么?她来回奔波疲倦入骨,又被齐聿这么抱着坠得脖颈生疼,正打算从榻上扯一只大迎枕垫在身后,腹间百转千回一声怪响。
穆遥凝在当场。
齐聿轻声道,“我好像……闻到白薯香味了。”
便推开穆遥,自己挪到火膛边。
穆遥便知他听见自己饥肠辘辘之声,不高兴道,“你一句话,害我一日奔波,不该肚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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