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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寒山闪了闪身,挤到刚刚那个回头看他的小兵身边。
“你听到他说他叫什么?”
她问。
“什么伏虎。”
那半大孩子答。
“你嗓子怎么样?”
“还成。”
她俯身到他耳边念了一句,年轻人的肩膀颤抖起来,他飞快地拽了拽身边人,附耳把这句话传递下去。
在漫长的数十秒交头接耳之后,城墙上爆发出整齐的,如山石崩落一样的齐喊。
——虎砸!
你妈喊你回家吃饭!
那个校尉面容扭曲地后退并举手示意,盾兵立刻高举起盾牌压向淡河城墙。
羽箭从空中坠落,细密得像是淡河县入冬前连绵不断的雨幕。
“裴明府,请您暂且先下城墙。”
有人对裴纪堂说,“形势不明,安全为重。”
“如果情况到了被外敌攀上城墙而我们无能为力的地步,那裴某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他微笑着拒绝了对方。
云梯在盾兵的掩护下搭上墙头,箭矢落下的间隙里蛰伏在第二排的弓兵向上开弓。
腾起和坠下的箭是两股不同的水流,在半空中交错的簌簌声伴随着令人牙关发紧的叮当。
被掀下云梯者的尖叫声,上下的嘶喊声,兵器相撞的声响混合在一起,膨胀在扬起的赤红色尘团中。
而一切声音都在离嬴寒山远去。
她的耳畔安静了。
系统的声音逐渐清晰,五,七,十三,十四,它以一种奇特的韵律缓慢地读数,与此同时,令人头皮发麻的温暖从她的脊骨爬上来。
嬴寒山觉得自己仿佛泡在某种粘稠而温暖的液体之中,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随这温度的攀升而张开。
她感到健康,她感到情绪的振奋,有某难以遏制的狂热和傲慢在胸腔中膨胀。
她的双眼似乎脱离身体而升入高空,城墙上下的士兵们抬起头,像是看到雨云的蚂蚁一样仰望她。
他们是凡人,是随时都可能死去,脆弱不堪的凡人。
可她不是,她是筑基的修士,是对于这个凡人世界来说神一样的存在,神需要在乎人吗?
人从不会在行走时低头看看蚂蚁怎样,如果她想,她现在就可以……
守在垛墙边的士兵掀翻爬上墙来的敌人,分神间瞥见身后的影子。
剧烈运动带来的氧气消耗让他眼前发黑,连带着看到的事物都带上重影。
他看见原本应该离他有一段距离的寒山先生就在他身后,某种不祥的,如同线虫一样的青灰色痕迹正从她的脖颈向颧骨爬动。
即使是城中疫死两日的尸体也不会有这么恐怖的面容。
在被那蠕动痕迹挂满的面孔上,那双金色的眼睛正饥饿地盯着他。
他惊恐地倒退,脊背抵上城墙,眼前这像是鬼怪一样的人正缓慢地逼近他。
她的手迫近他的眼睛,衣袖里似乎藏着什么闪闪发光的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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