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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境优渥,自小不愁吃穿,父母也和睦,仕途又顺遂,常人一生难求之物,他生来便有,可谓处处圆满。
可圆满便罢,却又生了灵窍,见物即见骨,美丑善恶于他眼前无所遁形,若仅如此,还可说是灵秀通透。
偏他又将自己置于物外,冷眼旁观,以此自守,犹如那水中之月,雾中之花,幻极、冷极,让人无从着手。
教他习武的道人曾讲,正是这般圆满自守,使他缺乏兴会应感,难以融入碌碌众生,也无法体会人世之悲欢喜乐。
无法体会,便无处可得,无处可得,自然一身空空。
所以圆满,反倒成为他之残缺。
那道人曾告诫:此种圆满不破,便注定枯坐空冥,孤独来去。
只可惜,道人这番告诫来得太晚,他圆融境界已成,再无可破,满目望去皆一片泠然。
直到遇见胥姜。
她平平常常地来,虚虚一挥手,便将天地斩开一道口子,泻下人世喧嚣,淋了他一身红尘。
她破开了他原本圆融的境界,击碎了他的圆满,带来了喜乐哀愁。
同时让他嗅到她满身的书香墨香,看到她胸中闲坐的万山,听到她魂魄里奔腾的激流,触碰到她手底下的人间烟火。
他被吸引,理所当然。
他越靠近她,越了解她,便越沉迷,越无法自拔。
也越贪婪。
他只想让她属于自己,可是又偏偏不能这么做。
他得给她自在,她才会留在他身旁,所以只能暗暗饮醋,将自己酸得愁眉苦脸。
“发什么呆?太累了?”
见他盯着自己发呆,胥姜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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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云春点头,实则是这醋吃大发了。
胥姜拉着他,让他坐到自己身旁,他顺势往她单薄的肩膀上一靠,发出几不可闻的叹息。
胥姜轻笑,眼底划过一丝纵容。
曾追在门外对林红锄小声问道:“这人是胥娘子的……”
他把两根手指都凑一块,“那个?”
林红锄点头,“嗯,楼云春,楼敬先生的公子。”
想着楼云春方才冷飕飕的眼神,曾追脊背有些发凉,“他不记仇吧?”
林红锄想了想,“看不出来。”
楼云春在他们面前向来都少言少语,恐怕只有东家才看得出来他在想什么。
说来也是奇事,这怎么看出来的?
曾追拍了拍自己的爪子,随后朝书肆里偷摸瞧了一眼,对林红锄道:“我先走了,保命要紧,劳烦你待会跟你们东家说一声,杜先生那边我会去的,让她安心。”
说完便骑着驴跑了。
林红锄看半晌,蓦然想起,那驴不是她家的么?
林红锄在门边露出一双眼,见楼云春靠在胥姜肩头似乎是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进去,朝她比划道:我回去了。
胥姜点头,她便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悄无声息地走了,还顺手替两人带上门。
胥姜任他靠着,偶尔翻看两篇诗,月奴饿了,从猫窝里爬出来在她脚底下打转,然后又顺着楼云春的腿爬到他怀里,对着胥姜叫。
还知道谁是管饭的。
楼云春抬手盖住它的脑袋,它挣扎半晌,四爪并用才从他手底下逃脱,跳到了胥姜身上。
“它饿了。”
楼云春在她脖子里蹭了蹭,赖着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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