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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前面的车身忽然整个向下垮塌了下去!
来不及做出防备,垮塌很快波及到后面,失重感猛地朝郁飞尘袭来。
车没散,人也没事,只是火车走了个几乎九十度的下坡,往下疾冲了。
他们从两个奇形怪状的黄铜悬挂臂之间穿了过去,机械世界陡然放大,然而还没等人适应向下的节奏,火车又穿过一堆寒光闪闪的机械斧,拐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垂直大弯。
“啊啊啊啊啊——”
前后的尖叫声魔音灌耳,郁飞尘舒展身体,尽量让它最大限度与座椅和地板相接。
那个不妙的预感没错,这不是什么火车,完全是个过山车。
游乐场过山车至少能保证安全,而这地方的金属火车——谁知道是什么鬼东西,而保护身体的只有一根不比小拇指粗的横杆。
不过碎片世界再丧心病狂,也不至于进场就把人全部灭掉。
因此对他来说,再惊险刺激的过山车也和过家家差不多,失重和旋抛训练毕竟是空军学校的入门课。
火车继续前进,在这座金属迷城里来回翻转穿梭。
血液在心脏和头脑里鼓噪,坠机的前一秒,世界也是这样颠倒混乱。
似曾相识的场景又唤起过往的记忆。
舰载机是双座制,也就是两个操纵位,通常是主位负责即时驾驶和战斗作业,副座执行目标识别和情报通讯。
他在主位的时候比较多,副座上带过很多人,不乏母舰上的诸位军官,却唯独没有那位长官。
因为长官大人事多又惜命,头晕还怕晒。
他曾经对着六和八的视频回放给这两人挑出了三十三条错,一度成为舰上奇谈,那段时间飞行员之间放狠话的模板就是“把你的操作视频发长官”
。
但挑错是一码事,上机又是另一码事了,假如让这人上一次机,必然好好地上去,脸色煞白地出来。
唯独一次,突发事件不得不撤离的时候,哪怕是个一碰就碎的瓷器人也得跟着他们上机了,何况能给王牌飞行员挑出三十三条错的人本质就强到离谱。
其实那天长官自发跟了他。
护目镜都规范戴好了,但临到起飞时他又把人推给了四。
没什么别的原因,四的天赋点歪了,风格平稳异常,能把战斗机开成空中地铁。
长官最后看了他一眼就进了四的机舱。
那天他的副座没带人,切了单座模式一个人完成所有任务。
他应付得来,操作没出什么问题,临场反应也不错。
上不带别人,就他一条命,坠机也坠得坦坦然然。
世上从来不缺为了引导和掩护队友献身的人,那天换谁都会这么做,挺没新意。
只不过数次回想往事,因为四的那架机上多捎了位爱给自己添堵的长官,又觉得这舍己为他的光荣事迹也不算太泯然众人。
就在坠入海水的前一秒,他还想,这么完美的一次飞行,可惜那瓷器人没在副座上,想挑刺又挑不出来的表情一定很好笑。
只是记忆这种东西不经看,越回放越淡薄,泪痣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惊心动魄像海水横流,可再回忆也就没那么沉浸其中了。
郁飞尘回顾完二十出头的幼稚时刻,轻轻松松抽身而出。
现实里,过山车还发癫一样在堡垒中左冲右突,金属的锈迹和闪光时而放大,时而消失,如同海水上的波光,他不为所动,只是平静的看向右方的安菲尔。
不知道血盐心脏能不能治脸盲,他确实分不清眼前这张少年面孔除了年纪变小之外与、长官、安菲和路德维希有什么不同。
既然泪痣长在那里,就当还是以前那张脸。
于是他又回到最初那片海洋上,回到死亡前的那几秒——只是这次副座不再空空荡荡。
坠机的过程持续了很久,他就那样感受着安菲尔无声陪着自己一次次从山巅到谷底,直到最后一次疯狂的翻转后,周身终于回归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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