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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飞兰瞪着颜航,瞪着瞪着,从眼角就那么滚出一颗眼泪来,她气得胸口起伏,“我说的不对吗,六年前,我们家老宋明明都已经回家了,明明吃完饭洗个热水澡就能睡觉了,就是被老颜莫名其妙的叫出去,再也没回来,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颜航向后退了一步,不为什么,站不住了。
胃里翻江倒海,疼起来无边无际,也分不清是胃还是心,反正就是那一片,疼得密密麻麻,疼得又酸又涩。
他小幅度地呼出一口气,原本半张开想要解释的嘴巴狠狠抿上,再也不发一言。
有什么好说的呢,没什么好说的了。
疼,哪儿都疼。
台东郊区的一家疗养院,绿水青山,空气宜人,里面的护理人员穿着专业的白大褂,来往穿梭于病房之间,井然有序。
虞浅坐在病房外的凳子上,一个人,默默计算着手里的账款,他存款不多,银行卡里剩下的两万多块钱分出一万块钱去给虞深交了一个季度的费用,剩下的一万块钱留在里面,供他自己的生活。
钟大丽借给他的三千块钱他还是没动,紧紧巴巴活到月底,终于收到暑期披萨店出租的租金,拿到手两个月一共能有五千,算是缓了他的燃眉之急。
这家疗养院已经是他能够负担得起的最好条件,因为虞深说什么都不愿意去戒毒所自愿戒毒,每次提到让他去,他就破口大骂虞浅不是人,要把亲哥哥送进牢里遭罪,虞浅受不住他的谩骂,最后折中,选了这么个地方。
疗养院能给虞深的身体提供日常的养护和照料,但是却承诺不了二十四小时的看护,也无权人身控制,大多数时间都得虞浅一个人看着虞深,生怕一不留神让他在毒瘾发作的时候跑了。
他这段日子过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每天晚上就睡一点点时间,本来就不好的睡眠现在愈发的差,经常是刚刚闭上眼睛就会惊醒,慌张去看一眼床上的虞深,才能放心的再闭上眼睛。
离开颜航短短的时间,虞浅去厕所照镜子,看见里面憔悴苍白的一张脸,都在想,好像吸毒的人是他,不是虞深。
虞深受了毒品多少折磨,他也同样无休止的承受,半点不少。
他拿着自己的小本子记账,算账到一半,疗养院的走廊尽头短暂暗了暗,随后轰隆一声打过一道惊雷,暴雨哗啦啦地敲打起窗沿。
在听到雨声的几乎同时,从太阳穴到后颅一阵被斧头劈开似的疼,虞浅不得已放下手里的事儿,抱起脑袋,弓着身子蜷缩在一排铁皮凳子上,手指扯动着自己的发丝。
每到这个时候就很想颜航,想他宽和干燥的拥抱,想念老狐狸和小黑帽抱在一块儿慢慢睡着的每一个夜晚,想念他窗明几净,几乎听不见雨声繁杂的新家。
虞浅这个人,以前是不太喜欢回忆的,主要也是因为记不住多少东西,留在他脑海里的记忆扒拉扒拉也没几样特别值得拿出来咀嚼品味的,大部分都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
但认识颜航以后不一样,他刻意的,费尽心思的记住了很多事,偶尔空闲下来就会一遍遍回想他人生第一次的恋爱,然后便会情绪低落很长一段时间缓不过来。
脑子不好使的老男人突然就开始念旧了,被困在回忆里的滋味并不好受。
病房内,虞深下午吃了一点助眠的药物,终于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会儿,护士端着托盘进来查房,虞浅觉得脑袋疼得厉害,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坐着没动。
护士走进屋里也就五分钟,虞浅突然听到铁制的托盘被扬翻在地,惊天动地的声响。
他来不及管自己的头疼,肌肉紧绷着从椅子上跳起来,跑进屋里,就看到那小护士费劲吧啦的压着虞深,被他挣扎得快要坚持不住,脸上都要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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