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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映看着她,终于笑了起来:“我还是习惯你这么说话啊,张玉珍。”
继而道:“张家蒙罪,是因为张介甫贪污军饷,以次充好,镇国公发觉之后上疏弹劾,惹得圣上大怒——是我让张介甫贪污的吗?贪污的钱进了我的腰包吗?咱们该感激镇国公发现得早,要是因此边关吃了败仗,休说是没为奴籍,全家人都得黄泉路上见!”
她冷冷道:“张介甫自找的!
腰斩了他都不冤枉!”
张玉珍为之语滞,几瞬之后,复又哭了:“如果当初你别那么假清高,嫁给鲁王,我们家作为皇亲,怎么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的……”
她恨声道:“要不是张家锦衣玉食的供养你,为你选聘名师,你能通读诗书,蜚声神都吗?禽兽尚且有跪乳之情,张玉映,你却连亲生骨肉都能置之度外!”
张玉映无所谓道:“这么爱说,那你就多说一会儿吧。
我不在乎。”
张玉珍目光凉凉的觑着她,忽然道:“姐姐真的这么狠心,连生身母亲都不管了?”
乔翎听罢若有所思。
张玉映则是继续无所谓道:“想说你就去说吧,我不在乎。
我如今已经落魄成了奴籍,世代不得翻身了,我的生母到底是张介甫之妻,还是张介甫之妾,又有什么关系?爱说多说。”
张玉珍终于词穷了。
她知道自己无法劝服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无论是从情谊出发,还是从切身利益出发。
而真正有可能做成这件事的越国公夫人听完全程,却是始终一言不发。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态度呢。
张玉珍心生挫败,脸上难以避免的显露出了几分无计可施的戚然,呆站在原地,不知该走该留。
张玉映无意与她多说,更不愿多管闲事,想要同自家娘子致歉一声,转目看时,却见乔翎正抱着手臂看向北方,并没有打算进府的意思。
她略略一怔,也随之看向北边。
如此过了会儿,终于有些三十来岁上下的妇人神色踯躅的过来了。
看这形势,该是一直在那边等着才是。
张玉珍瞟了一眼,神色黯淡,没有做声。
张玉映微微蹙眉,脸色有些复杂,低声告诉乔翎:“那是张介甫之妻郑氏夫人的弟媳阮氏。”
乔翎盯着阮氏夫人的脸专注的看了几看,并不为她的身份诧异,只是为这个姓氏诧异:“她姓阮?”
她知道,这是本朝的国姓。
张玉映点一下头:“不错,阮氏夫人是宗室出身,只是血脉有些偏远。”
乔翎看着阮氏夫人低矮的肩头和难掩瑟缩的神色,乃至于额头处发髻遮掩但也隐隐能看出几分痕迹的淤青,心说,不只是血脉偏远,只怕日子过得也不很如意吧。
如此思忖着,这位出身宗室的夫人已经到了近前,稍显不安的看一眼张玉珍,继而同乔翎行礼,忐忑道:“叫越国公夫人见笑了,做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情来,只是,只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们只好到这里来碰碰运气……”
乔翎则忍不住问:“令外甥女……”
阮氏夫人看一眼张玉珍,低声道:“我姐姐爱惜这个女儿,将所有的私藏积蓄都给了家夫,把她赎买出来了。”
这个“姐姐”
,显然说的就是张玉珍的生母郑氏了。
乔翎道:“那她自己呢?”
阮氏夫人很为难的看着她。
张玉珍在旁听着,并不做声,宛若失魂。
乔翎明白了,转而又糊涂了:“既然可以用钱赎买,也已经赎了一个出来,为什么郑家不把自己的女儿赎出来,却要叫外甥女来找早就分家的玉映?”
阮氏夫人稍显凄然的牵动了一下嘴角。
张玉映见状,不由得暗叹口气:“郑显宗有个诨号,唤作吸血虎,无利不落,我那母亲用所有的私藏积蓄换了女儿脱身,却没有另一份积蓄去打动哥哥,叫他赎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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