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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兢兢兢兢仕途的男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能可以做,必要的时候,一切皆可舍弃。
所以,他也得给秦琬提个醒。
狗急了尚且会跳墙,何况人呢?
“郎君,郎君。”
他的伴当裴显小心翼翼地说,“郎主有请。”
祖父?
裴熙挑了挑眉,将信件塞到袖子里,熟门熟路地来到了洛阳裴氏家主,现任洛阳令裴晋的书房。
这位从二品的文官身材挺拔,相貌堂堂,虽过了花甲之年,两鬓斑白,却未见佝偻与老迈,依旧能瞧得出昔日英俊的模样。
他的神色十分威严,望向裴熙的时候,眼中却流露一丝不加掩饰的慈爱。
正是这份慈爱,让裴熙从小吃尽了来自亲生父母和兄长的苦头,他们耳提面命,让他不要仗着祖父的宠爱,与嫡出兄长争什么,无论什么事都要裴熙退让,但这些都与裴晋无关。
他只是表达了自己对孙子的喜爱,大力栽培这个孙子而已。
强者便是如此,光明正大地表露自己的喜好,无惧任何言语风评。
弱者的迁怒与忐忑,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当然,弱者能做得也只有迁怒别人,面对他的时候,依旧要卑躬屈膝,摆出一副温柔恭顺的模样来,以恳求他的施舍。
裴熙对祖父的感情很复杂,故他行了个礼就没再说话。
裴晋不以为忤,沉吟片刻,便问:“你想扶植代王?”
“代王安于富贵,祖父多虑了。”
裴熙淡淡道,“除非诸王皆被圣人厌弃,否则……熙只是觉得代王是个好人,诸王却不是省油的灯,有心帮助代王一二,让下一位不那么快兔死狗烹罢了。”
他虽未明说,裴晋在政坛沉浮多年,哪有不明白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话听起来荒谬,却透着不争的事实——皇帝要你死,哪怕你胜友如云,结交八方,权势煊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又如何?君臣名分一旦定了,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要不兔死狗烹,又要安于富贵,不隐姓埋名,那就只能争上一争了。
正因为明白,裴晋才有些踌躇。
他观察诸王良久,心中清楚,这几位逐鹿的皇子,能力如何先不谈,掌控欲和心狠手辣的程度却是一等一的。
对君王来说,杀伐果断是好事,年轻些的官员或许会喜欢。
但在他这种年纪大了,有一家的儿孙和洛阳裴氏数百年传承肩负的老人来说,心软的皇帝主宰这个国家会更好。
条件是他身边有正确的人在引导,而不是被那些奸佞小人钻了空子。
“旭之,你想过没有?诸王,皆有嫡子。”
裴晋望着洛阳裴氏这一代最优秀的子弟,叹道,“我老了,我的朋友们也老了。
人啊,一上了年纪,就渴望安定,不希望再经历什么风浪。”
为了那张椅子,这几十年来,多少人丢了脑袋,没了性命?废太子与圣人争位是一桩,梁王谋逆又是一桩,现如今……每过十几二十年,长安西市就要血流成河。
赵王、魏王和鲁王皆有嫡子,韩王虽也有,但他情况特殊,文官和勋贵对他都极不看好,暂且不表,代王呢?代王做王爷的时候,可以将周红英、秦敬母子压制得喘不过气来,若他登临大宝,秦敬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代王妃又没有嫡子,哪怕记名幼子,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年纪差距也大了些,真能争得过春秋鼎盛的秦敬?被圣人厌弃的庶长子,代王自己不也是么?他能登临大宝,秦敬为什么不可以?
“代王殿下是圣人的长子不假,秦敬可不是代王殿下的庶长子,有嫡长子在前,‘长子’的名分哪里轮得到他?”
即便面对祖父,裴熙也无所畏惧,“储位空虚,总好过太子名分已定,隔个十年八年却要大动干戈的好。
魏王今日需依仗苏家,来日……”
焉知不会嫌苏家势大,动了废长立幼的心?诸王争斗,不过小打小闹,废立太子,才是真正的大开杀戒,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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