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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似乎听见他们喊什么季大人,又怕自己听错了,你可听见了?”
他镇定地问道。
燕迟点了点头。
季怀真心中一沉,一瞥燕迟,见他兀自伤心着,满脸愤恨悲痛,瞧着也不像是看见了那人的样子。
若他真看见了陆拾遗的脸,现在又怎会只为同伴之死而介怀?
“这话不好乱说,若季怀真来了,定是来抓我的,我们得往苍梧山里跑才是,你可看见他了?可别是你我二人都听错了。”
燕迟想了一想,茫然摇头。
“……你说你难受,我,我就顾不得别的了,只想着赶紧离开才行,没在意什么季怀真。”
他说完,又把头低下,怔怔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正是这双手,方才亲手拧断了巧敏的脖子,给了他一个痛快。
“我小的时候,父王并不认我,我是在这村中长大,”
燕迟哽咽着,“巧敏大哥于我,是半兄半父。”
眼泪将要掉下,这小子又满脸固执,举起衣袖狠狠一擦。
再掉,就再擦,最后半边脸磨得通红。
季怀真看不下去了,不知道为什么燕迟此时此刻非要跟几滴眼泪过不去,只好把人往肩上一按,无奈道:“想哭就哭。”
燕迟小声道:“我娘不让我哭。”
季怀真想起来了,巧敏说过,燕迟打小就爱哭,叶红玉就吓唬他,说再哭就把他小辫儿给剪了。
说这话时,巧敏看向燕迟的目光中分明是长辈对小辈的宠溺关怀,在他心中,应当也把燕迟当儿子一样看待。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吗?巧敏去给牲畜尸体上抹毒,回来时问你什么时候走。”
季怀真沉默一瞬,继而又道,“他觉得自己当了逃兵,所以在鞑靼人来时才那般不要命,或许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比起苟且偷生,还是更愿意战死。”
燕迟再忍不住,在季怀真肩头悲怮痛苦。
这一刻,季怀真知道,眼前这个人,在清源观长大了一回,如今又在凭栏村,又长大了一回。
……
路小佳回来时,手里拎了两只死兔子,季怀真冲他嘘了声,指了指地上,燕迟已躺在一旁睡下,兔肉烤好时也没醒,路小佳要去叫他,却被季怀真一拦:“他累坏了,就让他睡。”
路小佳贼兮兮地笑道:“真是百炼钢化绕指柔,陆大人越来越会心疼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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