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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此时小幅度地拽了拽傅怀砚的袖口,声音被压低,细微的气音散在傅怀砚的颈侧。
明楹小声与他盘算,“其实三千两在这千金台,也算得上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也足够芜州刺史注意到了。”
傅怀砚嗯了声,“不必担心,杳杳若是心疼的话,就算在川柏和川芎扣了的月例中。”
明楹想了想,“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值,芜州刺史毕竟也只是为人走狗,为他花这一万两,实在是有些不太值当。”
“谁说是为了他了。”
傅怀砚声音压得很低,温热的气息拂过明楹耳侧,“方才不是说了么。”
“……是为了哄夫人开心。”
“况且只是压小而已,未必会输。
孤相信杳杳。”
赌注已成,被场中人的气氛渲染,明楹此时靠在傅怀砚的身边,也不期然带着一点儿紧张的情绪。
她从未博-彩过,毕竟是三教九流之中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上京的赌场,一向都为京中走街串巷的纨绔子弟热衷的地方,若是哪家世家子前往赌场里面流量,多半是要被家中长辈训斥惩戒的。
此时她看着赌桌上越堆越高的筹码,也突然懂了一点儿为什么那些分明无路可走的赌徒还是会选择孤注一掷。
因为在即将开盘的前夕,看着桌上满桌的金银,大概很多人会享受这种命运就站在咫尺之外等待揭晓的灼热感。
从四肢五骸的末端蔓延,是几近腿软的亡命天涯,往前一步是平步青云,往后一处是万丈深渊。
周遭的喧嚣全然都是无物,全都聚集在庄家小小的木盅之上。
明楹拽着傅怀砚的袖口,只觉得周遭的环境也随之变得缓慢。
骰子在木盅之中发出很清晰的撞击之声。
庄家一边吆喝买定离手,一边专注地摇晃着手中的骰子。
周围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庄家手中摇动的木盅之中,只唯独傅怀砚,满室喧哗与嘈杂之中,他只低眼看着身边的明楹。
旁人赌上满身身家也好,还是随意消遣也罢。
他甚至连这场赌局的胜负都不在意。
庄家将木盅落定,随后站到傅怀砚身边,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咱们千金台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这大赌局中有个出手阔绰的爷,这最后的骰子,就是由这位爷来开。”
庄家也含笑提醒,“当然了,这木盅是万万不能碰到骰子的,若是碰到了,咱们千金台毕竟也是正儿八经做生意的,出不了这么不清不楚的事情,这位爷的赌注就要让出一半,分给场中人。”
“往常的确也有想在这个时候出老千的爷,但是这下场么……”
庄家含笑顿住,没有再往下说,只是这处停顿,却实在是引人遐思。
赌场自然也有赌场的规矩,能在平康坊这样的地方开千金台这样的赌场,背后的人,必然也是有权有势。
傅怀砚面色丝毫未变,依然是似笑非笑的模样,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含笑道:“我惧内,家中大事一向都是夫人在做决议。”
“自然是夫人来开。”
庄家显然也没有想过有人能这么坦然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毕竟这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好面子,惧内这种话,至多也就是私底下旁人说说,哪有如这位公子一般的,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说出来了。
庄家瞧了瞧明楹,这位瞧着,倒不像是有多凶悍的模样。
心里是这么想着,庄家一向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面上仍然带着得体的笑,“那便有劳令正了。”
庄家将木盅挪到明楹手边,对她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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