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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睁眼,懊恼自己心里没成算,就这样不设防的,在钟先生家睡着了。
目光所及,皆是如瀑雨帘,与墙面等高的落地窗前,驻立一道清瘦而笔直的身影。
钟漱石一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轻衔杯身。
他在喝茶,一身休闲的白色家居服,看起来逍遥又悠闲,欣赏着眼前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连背影都不由分说的,透着股矜贵和疏离。
孟葭此时看到的他,和刚才那个醉酒后耍无赖的钟先生,已不是同一人。
她掀开身上盖着的薄毯,双手撑着长榻坐起来,理顺肩上的头发,弯腰穿好鞋,低下头系上鞋带,平静开口,“钟先生。”
钟漱石回头,轻描淡写一句,“醒了?”
已经过去的事,孟葭不想再追究,也没指望他醒了酒,真能自降身份,郑重给她道这个歉。
她点点头,“嗯,您的衣服,我送来了。”
孟葭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她只祈祷,越快结束这场诡异的对阵越好。
钟漱石淡瞥一眼桌上的袋子。
他说,“辛苦你特地跑一趟。”
“不客气。”
孟葭垂下眼眸,心道,这都是她贪凉快的报应。
她不愿在这个地方多待,哪怕目前雨势骇人,第一反应仍然是要离开。
孟葭瞅了眼她包里,只有一把弱不禁风的小阳伞,就算撑出去,下场也只能是被摁在雨地里摩擦。
几秒后,她壮起胆子问的是,“钟先生,我能买您一把伞吗?”
买他一把伞?不说借,是怕再劳动自己来还。
也不说给,更不提自己要司机送,归根结底,不想欠他任何人情,哪怕小到一把雨伞。
钟漱石无声勾了下唇,他回眸注视她,小姑娘眼神清亮,但面对他时,那份拒绝和抵触的情绪,不要太明显。
她才真叫外表柔弱,内藏机锋。
他脚步沉稳地朝她走来,在茶几边停下,嗒的一声,杯子准确落在瓷盏上。
钟漱石坐回沙发上,与她相隔不过一丈远,他松散地往后一靠,膝盖交叠着,修长的手指轻扣大理石台面,“你可能不知道,孟小姐,我从不卖东西。”
起初孟葭并不知道缘由,后来和钟灵熟起来,才听她讲清楚。
钟灵读高中的时候,原本住在大院里的一个姑娘,平时和她也相熟的,说过两句话。
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突然之间举家搬迁,最后一次见她,是在菊儿胡同的过道上,她拿了个蜥蜴皮的手提包,问从前的同伴,要不要买,说没背过两次的。
钟灵心软,但身边的人都笑,“这是她家被抄的时候,偷藏起来的东西,这你也敢买啊?不怕沾了晦气是吧!”
变卖家当这种事情,是很不吉利的,尤其对大族人家来说。
孟葭眼中,有像坚冰一样,难以消融的失望和错愕,不知道是为即将淋湿的自己,还是因为错看了钟漱石这个人。
亏得她先前,还大赞他善性,他哪一点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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