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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回过神冲他蹲了一礼,迎上前,柔声答,“夜里凉快了,想出去逛逛。”
说完又问,“郎君忙完了?”
“嗯。”
裴安点头,脚尖极为自然地往回一转。
芸娘看出了他的意思,想起卫铭说的那些话,桩桩件件都是大事,不敢再让他劳累,忙道,“郎君累了一天,早些回去歇息,我逛一阵就回来。”
裴安没应,目光轻轻地落在她脸上,观察了一下神色,夜色太暗,好像也看不清什么,低声道,“走吧。”
晚上没有太阳,风一吹,确实凉快许多,两人从茶楼出来,沿着跟前的街市缓缓向前。
今日的街巷虽不是昨儿那一条,但市面上的东西,都是大同小异,且他今日已散尽钱袋,将客栈的屋子都堆成了山,市面上有的基本都买了一份,新鲜劲儿一过,芸娘便也没了初见市面时的激动,也知道他再外面奔波了一日,没主动找他说话,只安静地跟在他身旁,看着对面的几个小孩,站在临水的台阶处拿着柳条枝玩水,不知道有没有人大人看着。
裴安将她的‘反常’看进了眼里,大抵猜到了原因。
新婚才过了几日,谁能接受纳妾。
这时候,她也知道介意了,怎就不想想自己的那句‘邢哥哥’。
裴安本打算回来后,第一时间同她说明白,此时突然改变了注意,不太想去解释,只转过头,给了她开口盘问的机会,“怎么了?”
芸娘正留意着河边,陡然被他一问,回过头,脸上一团疑惑,脱口而出,“没怎么啊。”
裴安:他就知道,这小娘子的脾气不小。
他执意要她自个儿问出来,声音放轻了一些再问她,“有什么话,问就好了。”
芸娘有点懵,她,她也没什么话要问见他突然停下来不走了,立在原地正儿八经地看着她,到底是明白了过来,对,下午卫铭说的那番话。
但此处人实在是太多他等了她一阵,见她目光终于有了波动,却又欲言又止,嗫嚅了一会儿,竟朝着他附耳过来,他体贴地将身子往她身侧偏了下去,那呼出来的气息轻轻地吹在他的耳后,心底的微漾刚浮上来,便听到她道,“郎君,我知道秦阁老没死。”
裴安:他眉梢突突两跳,僵硬的神色里,透出了一股几近于无语的无力之感。
他们王家,是要拿这一件事,威胁他一辈子?他偏着的身子,忘了收回去,对岸的几个小孩的柳条枝突然砸向水面,猛地扬起来,芸娘正好瞧见,一把将他拉开,自己挡了过去,“郎君小心。”
水花从身后落下来,打湿了她半截裙摆,背上,头上都是。
幸在夏天水沾在身上,并不凉,她也没介意,低头抖了一下裙摆,又晃了晃头,没去看裴安的脸色,挨着他身侧,继续刚才没说话的完,“郎君当日解救我于水火之中,没嫌弃我的出身,甘愿娶了我这么个毫无背景的娘子,我又怎不知好歹?嫁给郎君那日,我便下定了决心,这辈子,无论郎君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且郎君所做的事情,我并不认为有何不妥,郎君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旁人评说,我心里自有定数,纵然外人如何编排,我都觉得,郎君很很好。”
她说完才抬头看他,却见他脸色沉如阴云,眸子紧紧地盯着她头发上沾着的水珠子。
“郎”
“你等会儿。”
他轻捏住她胳膊,拉着她往前走了几步,端起跟前摊主摆着的一筐果子,再走出去,猛地抛向几个孩童跟前的水面上,“噗通——”
几声,水花溅起来,对面几个正玩得不亦乐乎的孩子顿时从头倒脚淋了个落汤鸡。
“哇哇”
“呜呜”
芸娘:他这样的报复行为,当再也说不了自个儿心胸宽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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