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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烈日正盛,尽管屋内摆了冰块解暑,却仍旧活像蒸笼,惹得人心浮气躁。
加之蝉鸣聒噪,事务繁琐,监丞刘开再也坐不住了,他将奏折往案上一拍,怒声道:“这些个墙头草,风一吹就倒。
哪有半点文人该有的风骨与操守!”
冯允清正低头批阅文书,听得此言,不禁顿了顿笔,抬头望向刘开,轻声问道:“刘大人,何事让您如此动怒?”
刘开脸色铁青,眼中闪烁着怒火,想到那小宦官病倒,自己还得冒着烈日去明渊殿送奏折,心中更是烦闷不已。
他嗔怒道:“昨日不知从哪刮来一阵妖风,将那本《续危言谠论》吹得满京城都是。
如今那些老顽固们又纷纷上奏,弹劾张贵妃和沛王。”
“《续危言谠论》?我倒是对《危言谠论》有所耳闻,不知这《续危言谠论》又是讲的什么?”
听到《续危言谠论》,冯允清双眸蒙上一层寒意。
六年前,《危言谠论》一文横空出世,文中以对答形式,讲张贵妃之子必定会被永靖帝立为太子。
无嫡立长,乃世代祖训。
可皇后并无所出,庶长子乃皇帝意外宠幸的婢女所生,而皇帝最宠爱的张贵妃之子,既非嫡子又非长子,于礼法自是不能被立为太子。
此文显然是针对张贵妃母子来的,永靖帝岂能让他的爱妃蒙冤?他当即便下令搜寻撰文者。
而冯允清的父亲,时任都察院御史,便是受人攻讦,被诛九族的。
时隔六年,大皇子早已被立为太子,而张贵妃之子也已封为沛王。
而今此事,竟又复发,这一次她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冯允清听刘开言道:“这《续危言谠论》亦如六年前那《危言谠论》,其中讲张贵妃有废太子,立沛王之图谋,且指名道姓地将内阁大学士沈怀与首辅张行邺归为张贵妃一党。
这不明摆着是诬陷张贵妃,还想托内阁两位大臣下水吗!”
刘开乃张贵妃母家提拔上来的,自是为张贵妃母子打抱不平。
这《续危言谠论》必然与六年前那事脱不了干系。
冯允清趁机道:“听闻刘大人手下那小宦官病倒了,下官恰好闲着,不如我替大人去送折子罢。”
要想名正言顺地去查案,掌握个中内情,只得先往永靖帝身边靠才能有机会。
闻言,刘开满脸堆笑,连声道谢:“那便劳驾冯典簿了!”
赤日当空,空中热气蒸腾,夹道草木倾颓,蝉鸣阵阵。
冯允清踩着灼灼日光,一路辗转至明渊殿前。
待得那皇帝身畔的大总管申万入内通报,方得踱步而入。
冯允清屈身而进,方欲踏入殿内,一茶盏迅雷不及掩耳,重重砸来,直打在她的鞋上。
碗碎四溅,鞋履尽湿,冯允清心中一惊,却不敢有丝毫异动。
“放肆!”
随之而来的是帝王的震怒。
冯允清顿步,既不敢后退亦不敢上前,只得僵在原地。
申万闻得动静,忙推门而出,见状忙唤小厮前来收拾残局。
殿内一阵沉寂,只有一阵阵冰块散发的寒凉敢在这殿内肆无忌惮地飘摇。
良久,永靖帝道:“呈上来罢。”
冯允清这才颔首碎步上前,将折子恭敬地呈于御案之上。
她心中惴惴,虽察觉殿内站了不少人但不敢乱瞟,毕竟天子当前,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冯允清将折子置于案上,恭谨一揖便要退去。
永靖帝瞥了她一眼,淡淡问道:“往日不是那刘开的手下来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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