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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平三年,即六年前,水寒郡爆发了大旱灾,近两年颗粒无收,全郡百姓饱受饥荒之苦,尸横遍野,饿殍载道,起先你对此乱况不以为然,甚至许多要迁徙的百姓也被你用‘妖言惑众、夸大其词’的名头给扣押,而在消息传到朝廷,户部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的时候你又第一时间撇清责任,到了邀功的时候你的名字倒是写在最前面。”
“同年,因大旱与饥荒的缘故,匪寇作乱兵燹四起,时任水寒郡郡尉的夏安国本欲率兵剿匪,作为郡丞的你也应负责好后勤补给工作,但你却以无粮为由,不许夏安国出兵,导致盗贼猖獗残戮颇多,而你们二人也因此事结下宿怨。”
“望平六年,水寒郡北部云胡作乱,边境子民不胜其扰,夏安国率大军于水寒关外抵抗敌军,但本来答应好要征兵增援的你却因为私怨而置若罔闻,甚至还命人撤出水寒关,直接导致了夏安国被围于关外,最后兵败被杀,若不是最后煊阳、铁寒二郡发兵,水寒关差点儿就拱手让人。”
“但最后你写给陛下的奏章中却声称夏安国刚愎自用、一意孤行,反倒把你自己不增援兵、不发兵粮这件事摘得干干净净……”
“还要我继续说下去么?”
贺难的表情说不出地憎恶。
没想到在听完对于自己的控诉之后,王隗面不改色地说道:“呵,我当是什么呢……当年大旱一事乃是无法预料的天灾,当时并无征兆,为了防止百姓心生恐慌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而为什么我排在功劳簿的第一位……老夫在赈灾时的表现可是有目共睹的。
至于三年前的边关大战,那夏安国的固执己见已经是盖棺定论,我下令撤出水寒关也是为了防止徒增伤亡的权宜之计,过了这么多年反倒成了我的责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哎……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虽然我早就猜到了你不会承认。”
贺难翻了翻白眼,似乎早有准备,“来人,去把刘铁匠等人请来。”
站在不远处等候的狱卒领命而去,贺难也见缝插针地从怀中掏出半张泛黄的、已经有些年头的纸片。
“为了防止你销毁证据,我就不交到你手里了,你是让我读出来呢?还是你隔着笼子仔细回忆一下?”
贺难抓着黄纸的手对着王隗晃了晃。
这张纸上面的内容说来并不复杂,就是当年王隗写给夏安国的信件,其中王隗表示当前国家社稷为重、个人恩怨为轻,自己可以摒弃二人之间的嫌隙,帮助在水寒关驻军的夏安国绞讨大敌。
信中又称云胡游骑狡狯非常,建议夏安国先率大军出关将云胡军分割开来,自己立刻在后方征兵征粮送往前线,形成内外夹击之势一鼓作气包剿殆尽。
其中态度之坦诚、言辞之恳切令夏安国颇受感动,便听取了王隗的建议,但他万万没想到——最后被包剿的竟然是自己。
不过这封信似乎因为年代稍久,所以保存的并不完整,许多地方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不清,而纸张的下半部分也不知因何缘故而毁坏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王隗突然大笑起来:“你凭什么说这就是我写的?你可有证据?我还说是你为了栽赃我而伪造的呢!
再退一步说,难道是个人谎称是我给夏安国写了这封信,责任就要由我来承担么?”
“王老先生,这封信上的字迹与您的字迹毫无二致,且以这张纸的陈旧程度来说也并非是近日所伪造的。”
“笑话,这天底下能临摹他人笔迹的能人并不是没有,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伪造书信来陷害我?”
王隗怒极反笑道,但满头白发却似钢针一般根根竖立。
“啊……这……”
贺难的脸上突然青一阵紫一阵的,表情极不自然,而片刻后又像是恼羞成怒一般喝道:“老匹夫休要抵赖,这也不成那也不算,那你倒是说说到底什么样的证据才算有效?”
“哼,亏你还是当差的……”
王隗冷笑了一声:“当然是要有官印盖上去的红泥大印作为凭证才算是有效了,我盛国除了天子之玺乃是龙纽玉质外,五品以上官员所持的官印都是朝廷发放的、特制的龟纽沉银大印,断无人敢仿造,也无人能仿造。”
为什么王隗敢这么自信地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当时盖上的印章在书信底部,而此时这封书信的下半部分已经缺失掉,所以无论如何自己盖上的印章也不会成为证据了。
“哦……”
贺难像个在庠序中听先生念书的小童一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站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周獠“适时地”
掏出了半片黄纸,递给了贺难,而后者恶狠狠地把东西拍在了铁栏杆上:“睁大你的狗眼看一看,这是不是你的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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