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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彻底扯碎了宋澹心底仅存的希望,他退后两步跌坐在靠椅上,眼神涣散地自语:“国公……国公他为何……”
“他为何竟会自戕?”
与此同时宫闱之内亦乱成了一团,秦王殿下与其舅父钟曷一同入了他母妃的蓬莱殿,两人皆一语不发面色阴沉,唯独钟贵妃在殿阁内走来走去、眼底依稀露出几分喜色。
“好,他死了是好事……他死了方党便群龙无首,太子也完了——往后再没人护着那个病秧子,陛下一定会……”
话音未落耳边便落下一声重响,原是她兄长钟曷狠狠将手边茶盏摔碎在地,微呈碧色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沉声言:“娘娘以为这是好事?”
钟贵妃一惊,被兄长这般凶戾的模样骇得心尖一颤,语气一缓,颤声问:“难……难道方党还另有什么图谋不成?”
图谋?
……是啊。
他方思齐左右朝局数十载、自不是那有勇无谋的赳赳武夫,此次不惜豁出一条性命也要一搏、分明是要——
“置之死地而后生……”
钟曷的双拳紧紧攥起,扭头透过蓬莱殿的宫门看向远处的甘露殿和太极宫。
“他们方氏……是在逼宫。”
朝堂之上权术诡斗百般迂回繁复,可当消息传进平芜馆时宋疏妍想到的却只有方献亭一个罢了。
他……
父亲骤然离世,无论是自戕还是为人所害、方氏之内必已大乱,加之如今朝内骊山金雕一案尚未平息、东宫又在悬崖之畔,他所面对的情势……已然艰难到旁人无法想象。
……他该怎么办?
她坐在平芜馆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抬目时仿佛还能看见两日前他在这道门外低头宽慰她的样子,声息平缓眉眼深邃,在她眼中原本就像平芜之外的连绵春山。
……她忽然很想见他。
尽管她知道……即便见了自己也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面来得很快。
方氏主君骤然薨逝,几乎满长安的名门贵胄都要赴其府上吊唁,宋氏自然也要去的,乘车之时却见城中道旁萧索冷肃,间或还见西都百姓披麻戴孝焚烧纸钱,东西两市皆有停市哀悼的传闻,自古繁华的天下第一帝王州像是忽而萧条起来了,明明天未大雪却又分明被裹上了一层霜白。
……便是帝王大丧也不过如此。
宋疏妍透过车牖默默向外看着,心头的沉重与悲凉之感又莫名翻涌起来,即便她与那位声名煊赫的方氏主君仅仅只有一面之缘,即便她年纪尚轻、并不像这城中许多百姓那样亲眼见他带兵平乱舍身护国,可近乎庄严的敬意却依然在心下升腾,她一时亦难以解释它的来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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