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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动不动,目光一模一样,好像在说:你终于来了。
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了很久了。
她临终的样子有点可怕。
拓拔宏陪在榻前,她迷迷糊糊中,一直伸出手去在半空中挥动,好像在摸索什么,口中则念念有词,好像看到什么人影。
拓拔宏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看到空空如也的大殿,和被风吹动的帷幕。
他怔怔地愣了很久,一时脑中空白,什么也想不起。
她在一个寒冷的冬夜里过世。
天气非常冷,吹了一天的风,宫门外的松柏都被吹歪了。
到夜晚的时候,下起了大雪。
拓拔宏知道她要不行了,接连几日寸步不离地守在榻前。
平常夜里,她总会同他说说话,但那天夜里,她一直闭着眼睛。
她已经连着三日水米未进,拓拔宏知道她没有力气说话,也不忍打扰她,只是在一旁用帕子沾了水,擦拭她的脸。
宫外面,冯朗来求见,说是有事要见太后,拓拔宏轻唤道:“太后,国舅来了。”
她没有出声。
拓拔宏以为她没听见,再唤:“太后,国舅来了。”
她静静地躺在榻上,面如死灰,没有丝毫的反应。
杨信将冯朗引了进来。
冯朗来到榻前跪下,望见太后已经没了声息,便埋头在此地,唏嘘流涕痛哭起来。
拓拔宏听的惆怅,只是低头不语,杨信则在一旁安慰搀扶冯朗。
冯朗同太后,兄妹之间感情是很深厚的,拓拔宏知道。
但冯朗此番并不是为哭丧而来,他哭了约有半刻,便拭了泪起身,含着悲痛,向拓拔宏道:“皇上,太后恐怕,就在今明两日了。
太后若山陵崩,朝中恐怕人心有变,为防不测,皇上应当早做准备,切莫沉溺于伤痛。”
拓拔宏道:“朕知道。”
拓拔宏召令几位重臣进宫侯旨,以防变故,同时召见禁卫军将领,吩咐宫中戒严的事。
旨意传出后不久,李冲等一干大臣十几人便连夜进了宫,拓拔宏让他们在外殿等候。
同时,禁卫军也行动起来,一面向京中各大营派出人马监视,一面将平城宫各宫门,以及重要的大殿层层把守。
拓拔宏跪在榻前,久久的等待。
天亮之前,她终于断了呼吸。
御医宣布了太后崩逝,殿中便响起了一片哭声。
拓拔宏已经悲伤的太久了。
此时此刻,他茫然之中,有种解脱的轻松,如释重负。
她死了,从今往后再无人控制他,他得以自由,可以真正做一个皇帝,开始自己的人生了。
这是他向往已久的,盼了这么多年,终于实现。
他没落泪,哭不出来。
所有人都哭,他知道,这些人的眼泪都是假的,都是伪装出来的。
他们并不难过,真正难过的人是他。
但是真正难过的人不哭。
杨信的脸色很难看。
从太后病重日开始,杨常侍的表情就不那么愉悦了。
拓拔宏看着这人,心想,他是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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