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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松开手,凤怀月立刻浑身瘫软地跪倒在地,里衣被虚汗打得透湿。
从撞上司危的双眼到现在,不过短短一瞬,他却已经被对方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期间经历简直像一场荒诞离奇的噩梦,但痛却是千真万确存在于现实中的,血渍从他背上缓缓铺展洇开,也像一对蝶翼,红的,鲜红,与眼前那抹纯白形成了最为鲜明的对比。
何为修真界最令人胆寒的暴君,他现在才算有了真切体会。
“你又犯什么病!”
余回赶到之后,低声呵斥司危,急忙将他拉到一边。
彭流是在菡萏台宴席上见过凤怀月的,虽不知对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处,但眼见他已经满背是血,也无暇多问,只抬掌送过去一道灵气,替人短暂封住伤口。
余回夺过司危手中白玉:“疯了吧,哪怕他真是十恶不赦之徒,你就这么当着百十来号人的面动用私刑?不要太嚣张!”
司危冷冷道:“这是阿鸾的东西。”
余回闻言一愣,低头一看掌心之物,玉髓白而润,隐约透出凤凰纹路,确实是当初凤怀月用心头血点出来的灵物,只是形状变了,被磨得更小更细,看起来像是一截白色骨头。
世间的确是有这么一种治疗手法,以灵玉来修补修士们碎裂的灵骨,但又因为此类灵玉实在太过罕见,所以在那些见不得光的地下医馆里,大夫们往往也会取他人之骨来完成手术,至于“他人”
是何人,他们有的重病濒死,有的自愿放弃修为,总之都用不到灵骨,倒不如剔了,替家人、替自己换一笔巨款,至于其他更为血腥的获取途径,说出来,是能将幼童吓出病的程度。
司危神情漠然:“他的灵骨,可不止只有这一处修补。”
凤怀月摇头:“我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当初浑浑噩噩躺在床上,睁眼天亮闭眼天黑,噩梦与现实搅和在一起,只觉得周身如被雷击,呼吸一口都是疼的,哪里还能分得清骨头碎了几块,又被补了几块。
余回问:“那这玉……”
凤怀月答:“我在黑市买的。”
事到如今,他实在没力气再去编一个天衣无缝的借口,但幸好当年那个自己也算是帮了眼下这个自己一回。
余回转身对司危道:“当初阿鸾哪里会将这些东西当宝贝,哪怕是用心头血亲自点出来的,也是玩两天就扔,那些偷他捡他私物去黑市倒卖的贼人,难道还少吗?你也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要抽了人家的骨头。”
彭流接过玉骨,重新替凤怀月补了回去,过程中他微微有一停顿,眉宇间挂上疑虑,却也没多言。
背上剧痛得以缓解,凤怀月整个人依旧在打着寒颤,他现在只有掌心那一点暖意可依赖,便不由自主地握紧再握紧,灵火被他捏得溢出指缝,却没有任何挣扎,反倒温柔地包裹了过来。
彭流问:“这是我们丢失的灵焰,为何会在你这里?”
凤怀月将手背到身后,缓了半天,方才道:“它是自己藏到我身上的。”
“许是因为你的灵骨内有阿鸾的气息。”
彭流又看了眼司危身边的“阿鸾”
,方才在开席之后,他突然就站起来,一言不发要朝着这儿走,应该也是感应到了相同的灵气。
余回伸手想要将灵焰接过来,但小白哪里又肯,“嗖”
一下就飘入了凤怀月的衣襟内,颇有几分连滚带爬的架势。
这小东西的脾气,众人都是见过的,不比司危正常多少,发起疯来无人能控制。
考虑到眼下还有百余宾客在另一头干巴巴等着,彭流便退让一步:“我先差弟子送阁下去医馆休息。”
凤怀月也想尽快离开这倒霉地方,虚虚一点头,转身想走,那偶人却也跟着挪动两步,伸手去触他的指尖。
司危一把将人拽回自己身边:“阿鸾!”
凤怀月再度汗毛倒立,也不知是因为司危的声音,还是因为方才短暂触碰间,从自己内心深处突然翻涌而起的诡异错觉——那似乎当真是另一个自己。
不是靠邪术堆积制造的傀儡,而是千真万确被禁锢的,急于挣脱的,另一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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