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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采莼细想了唐氏的话,竟半分破绽也觉察不出,严丝合缝,前后都照应了,想来不是谎话。
兼之在县中讲自己是从扈家中带扈氏独子逃出,实在是半分好也捞不着,唐氏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将话讲与她听,必也抱了想讨公道之心,讲谎话也得不偿失。
唐氏还在讲:“易师爷与那张卓方源也有勾连。
据说便是在易师爷的指使下,这两个无赖连夜把府中钱财散了出去。
这满县的人几乎无一不受了他们恩泽——谁又理会那是沾了血的钱!”
陆采莼忽想起白玉堂曾讲过,颜查散在县中视察时,发觉每家每户虽是拮据,却也不似其他县流民饿殍遍地,这扈家之财,竟救了一县百姓,想来也是讽刺。
她心中一时乱了起来,这张卓与方源杀人虽是不假,但也救济一众百姓于水火之中,有罪亦是,有功亦是。
可这置唐氏与扈锦于何地?一个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奶娘,一个是不及龆年的童子,他们也何其无辜。
陆采莼细想了想,问道:“大娘留在县中,万一给人认出,岂非也是好一桩麻烦,怎不早逃去他乡?”
唐氏叹一口气,道:“奴家何曾不想?只是慌乱之中从府中逃出,便是摘了头上的珠钗,脱了臂上的镯子,也只能换得草庐一座,织机一架,勉强度日罢了,哪里雇得到车马,与这稚嫩小儿远走他乡?”
陆采莼又问唐氏道:“我听闻颜公子一来县中,便见了大娘侯在树后。
大娘当时为何不把实情讲与颜公子听?”
唐氏道:“奴家也一早知道,县中会新来知县老爷,便常在衙门前徘徊,只等着把这些话告知了。
但奴家陡见了颜相公,心中又生了胆怯。
万一他也与县中百姓一样,觉得扈老爷罪有应得,不加受理,反将奴家与阿锦的行踪告示给那些恶徒,奴家这跑也跑不脱。”
陆采莼这才一惊,忖道:颜公子虽然有仁有义,治县有方,但他毕竟未在一上任时,便彻查扈泰平之死,而是转让她与白玉堂暗中探访,显然颜公子也知此事若是刨根问底,必定牵扯出不少人,县中人心不稳,哪里谈得上善治?他既颇有顾虑,陡然把事情告知于他,恐怕也于事无补,反而置阿锦与唐氏于危险境地。
唐氏把这些话告诉自己,不过是笃定自己与她毕竟有情谊在,不至于转身便出卖她。
唐氏言罢,又顿了顿,轻声道:“奴家也知老爷做的一些事,确实不大厚道。
可夫人与那几个家丁,却是枉屈的。
奴家一个弱女子,向颜相公讨一个杀人偿命的公道,却不是奴家心头大事,只是扈家事一日不平,奴家与阿锦便一日不得安生,谁知那张方二贼会不会得知了我二人消息,赶来灭口。”
她思虑至此,只能先安抚了唐氏,道:“大娘,此事自有公道。
颜公子不是那不讲道理之人,他必能处置好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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