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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开封府牢城营的军汉赵甲正把着长矛,立在寨门前,身披甲胄,足登皂靴,额上勒一抹红巾,目光两道箭似的射向远处,好像一尊门神。
与他一同守门的军汉是个身量不长的,官长不在,他便倒把着长矛,低头把雪亮的尖刃去刮靴帮子上的泥沙,嚓嚓有声。
赵甲压低声音斥道:“不懂规矩么?”
那军汉散漫道:“新来的,不懂。”
说着,把长矛捞起,拿手指去弹刃上沙土,铮铮地鸣响,末了,还拿嘴一吹,扑一口沙砾出去。
赵甲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也了然。
守牢城营是个轻松的活计,顺带又将赋役一道免了,便常有泼皮无赖不知走甚么门道,在这儿捞一个活做,想必这新来的军汉也是走后门来的。
这军汉瞧上去年纪不大,却突兀地在唇上左右贴了两道胡须,模样滑稽可笑。
赵甲在心里暗自唾了两口,复把如炬目光盯着前方。
前方有个踟躇不敢前的少年人,不及弱冠,手里拎一只篮子,上头覆一面青布,也不知里面盛了甚么。
牢城营常有囚徒父母兄弟来送衣送食,但除非是当日要押上市心口受刑的,其余明面儿上一律不许进。
赵甲看他一会儿搔头,一会儿跺脚,一会儿又张望,自己都教自己瞧得烦了,恨不得一声喝地斥走他。
新来那军汉也瞧见了这少年人,不待赵甲发作,已扬声唤他:“兀那厮,来牢城营寨门口演滑稽戏哩?爷们儿看完了可不给赏钱。”
少年人畏缩地把脖子一耸,转身竟要走。
军汉快步奔上前,似是要擒他,赵甲喊也喊不及,便见军汉手捞长矛,望少年人背后搠去。
赵甲惊叫一声,暗叫“苦也”
,毕竟滥杀黎民是罪犯一等。
只见那矛尖已要抵住了少年人后背,赵甲一颗心也给提到了嗓子眼,却不知怎地,那撩一星雪亮光芒的矛尖竟滑向了一侧,从少年人腋下搠空去了。
少年人陡见长矛从自己腋下探将出头来,骇得惊声喊叫,腿脚一软,要望地上跪下去,手里篮子也甩脱了手去。
军汉左手一探,拽住了少年人后领,而右手上长矛一缩一送,正挑住了甩脱的篮子。
待少年人站稳时,尤见那长矛杆上篮子悠悠地晃,上头蓝布边角一掀一落。
军汉在他身后放声大笑,道:“甚么怂鸟?这胆子还敢上牢城营来戏耍?”
这头赵甲也赶忙追上来,自已惊得无明业火三千丈,举拳便要望新来那军汉捶来,拳落到离军汉面目不及一尺,那军汉兀自还在嘻嘻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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