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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可羡捧着姜茶,把它吹凉。
她是不太管事,但不是耳聋目盲,北境来的书信都会看,这个把月来在桌上压了一厚摞,此刻只是随口问问。
余蔚玩笑似的说:“老先生们来信催呢,请少君早日回北境。”
龙可羡把薄胎瓷碗搁在桌上,默无表情地点了个头。
余蔚见状:“少君,姜茶还是趁热喝的好。”
龙可羡不,端起来,呼呼地吹了两大口。
“……”
余蔚一口茶在口中不上不下,好半日才咽下去,想了想还是把要事拣出来说,“日前收着信,尤副将已到坎西港了,夏至将至,龙船节后,便有一拨商船结伴南下,少君预备何时启程?”
“尤信一到,即刻启程。”
手边有只打磨圆润的蛤蜊壳,里边装着几丸香,夏日里驱虫用的,龙可羡拿手指头拨来拨去,今日有点心不在焉。
飞鸥船没有大问题,前几日往外海驶了二十里试行,这两日按着龙可羡的意思,在安些物件儿。
这就是不与各家一道。
余蔚揣摩着少君的心思,她自个没有离过祁国,对南下乌溟海,有股稚儿离家的不安感,那又是片险地,三山军在陆上所向披靡,不代表在海上同样能畅行无阻,条条道道都是挑战。
但她没有多问。
从北境到王都,从王都再到坎西港,余蔚跟着少君,仅仅半年时间。
她知道以她这资历,远不到能把自己当中枢心腹的时候。
又说起闻商道六间铺子的人手安排。
正事都交代清楚,前前后后花了一个时辰,余蔚识相,在天黑前出了白崖小院。
***
余蔚今年三十有二,出身祈国制墨大族,二十年前余家卷入一桩旧案,举族发配北境,最后只活了她一人。
这小半辈子,风光享过,搓磨受过,她早琢磨出了自个儿的一套生存法子,这套法子说好听是八面玲珑,说难听是圆滑世故。
半年多前,余蔚只是北境桓城善堂的一名小小书吏,管些登记造册的小事,对这位北境新主,也只是在百姓口中捕些只言片语。
甚么“斩监军驳圣意,样样做得出格”
。
或是说“一人一马一杆枪,千里驰骋扫麦庄”
。
还有首童谣,据说是北境王策军时所讲,大街小巷的孩子都会唱。
把这些只言片语搓成麻线,大体能织出一个目如铜铃、身高八尺的彪悍大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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