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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楼雅间,胡时真站在门外踌躇良久,雅间里的谈笑阵阵,自门缝中传来。
胡时真忽然举起双手在脸上用力搓了搓,换上副笑脸推门走了进来,郑员外正与庞员外低声说着话,门开的瞬间,两人纷纷抬起头,看向胡时真。
胡时真好似被毒蛇锁定一般,浑身地不自在,刚刚落了座,郑员外端起酒杯,亲热地凑到他面前:“陆兄,咱们兄弟之间交往却不兴溜奸耍滑,躲酒可是要挨罚的。”
陆诗柳见胡时真变颜变色,连忙拦住郑员外:“我兄长酒量浅,郑员外就饶了他吧。”
郑员外不依不饶地道:“那可不行,交朋友贵在真心实意,除非他不是躲酒,陆兄,你方才去哪儿了?”
郑员外语调含糊,酒气浓烈,但两眼却锋利无比,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胡时真心头一跳,忙道:“这天宝楼里房间众多,我从茅房出来便迷了路,却不是我有意躲酒,不过郑员外如此说了,我也不能驳了你的面子,”
将自己酒杯斟满,站起身来:“有幸与郑员外相识,也是我兄妹二人的缘分,我敬郑员外与在座诸位。”
众人见他郑重其事,也都停下谈笑,随他站起,将杯中酒饮尽。
胡时真再次将空酒杯斟满:“天色已晚,我和诗柳路途乏累,就不打扰诸位雅兴了,喝了这一杯我们便就此告辞。”
仰头喝了下去,亮出杯底。
众人也将酒喝了,再三挽留,连道可惜。
胡时真拉住陆诗柳的手腕,满脸陪笑,不迭声地道歉,但脚下一步不肯停,陆诗柳被他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踉踉跄跄随他走到门口,郑员外斜刺里冒出来,拦住两人去路:“这么着急作甚?”
胡时真强笑道:“哪里着急了,郑员外不是知道吗,在下病体在身,又实在不胜酒力,撑到现在已是不易。”
郑员外咂咂嘴:“既如此,那咱们这酒席也散了吧,正好我也累了,陆姑娘,庞员外在街尾有一套闲置宅子,离此不过盏茶功夫,咱们今晚就去那里休息,可好?”
“这...”
陆诗柳看向胡时真。
胡时真脸色发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看不如...”
“陆兄何必与我见外,”
郑员外亲昵地拉住他的胳膊:“本地三教九流盗匪绿林鱼龙混杂,这要是让你们住在客栈里,夜半三更进来个剪径毛贼,伤财还在其次,若是想要害命,那可就糟了。”
胡时真战战兢兢地看着他,郑员外态度和善表情诚恳,教胡时真一时难以分辨究竟是当真关心还是含蓄的威胁,郑员外又道:“庞员外那宅子前后三进,虽不如何宽敞,却收拾得称心如意,又有下人伺候妥帖,两位舒舒服服地睡一觉,明日再上路也不迟。”
胡时真任他说得天花乱坠,也决计不会上当的,只是对方话说到这份上,他却不好开口拒绝,正在思索托词,郑员外已挽住他的胳膊:“来来,我带陆兄去那宅子参观一二,你若是不满意转身就走,姓郑的绝不拦你。”
胡时真被他架着出了门,他脚步踉跄,陆诗柳一路小跑着追在身后。
胡时真有心拒绝,但又怕对方翻脸,撕下伪善的面具露出狰狞的獠牙,到那时他和陆诗柳一个弱女子恐怕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当下只得按下心头恐惧,与对方虚与委蛇,另寻良机逃走。
他半推半就地下了楼,马车已候在门口。
推搡着上了车,马车骨碌碌启动,汇入了人流之中。
“唐三儿!”
薛承运领着拾级而上,唐三儿站在石阶下,正抬头看着天宝楼,老六却忽然拉着他的衣角,向人流之中的马车努了努嘴,唐三儿抚着下巴:“不会这么巧吧?”
“怎么了?”
薛承运站在石阶上,看着两人。
老六一惊:“那马车看上去有几分眼熟,好像...好像是那郑员外的马车。”
薛承运眯起眼睛看去,却只见那马车在前方巷角一转,失去了踪迹:“快,追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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