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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章呼吸一滞,又猛然粗喘起来,显见是一口气堵得不轻。
好一手妙招,既还了亏欠又能和沈含章划清界限,还能落个仁至义尽的好名声,真是一箭三雕。
去年胡杨大军回归,军粮案尚未分明,而战场归来的将士又急需补给,沈元帅便带头捐了家产以充军资,这本是仗义疏财之举。
但如今薛家的人也用这一招,却明明白白都是算计,实在是玷污了捐这个字。
薛崇礼也知此事薛家论跟就底站不住脚,他将地契放在桌上,劝道:“你还是收下吧。”
含章猛然抬头,正要说话,外头不远处传来嘈杂声响,袁信高声叫道:“老三,快来帮忙拿东西,我买了好些酒菜。”
含章一怔,要说出口的话顿时卡在喉咙。
薛崇礼看了眼门外,低声对含章道:“薛家百年世族,不能毁在哪一人之手。
就当是我对不住你。”
他眼中闪过一丝歉意,最终仍是咬牙回身几步踏出了房门。
含章只觉憋屈得紧,她死死盯着那几张纸,手紧紧攥成拳头,几次张口,却发现喉咙好像哑了一样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果然不够绝情,这所谓的亲人施舍的一点点别有目的的温情都能让她心底暗暗生出眷恋,大概连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竟是存着这样隐秘而卑微的渴望,乃至于第二次断绝的时候仍会感到难过。
薛崇礼刚拐出几步,迎面便遇见了手提两个食盒两坛酒的袁信,袁信不料他还未离开,不由脸色一沉道:“你还在这里?”
薛崇礼冷冷看着他,道:“阿琰回娘家已经三天了,日日以泪洗面。
袁信,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
袁信神色大变,他面上变换了好几种表情,似痛心似决绝,最后通通换了正色,道:“我和她的事我们自会处理妥当,倒是你,含章也是你亲妹妹,你们为何厚此薄彼,生生让人用各种污蔑言语作践她?”
薛崇礼本就心绪不佳,此刻更是眼中风雨如晦,他缓慢而清晰地道:“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三日之内必须见到你登门将阿琰接回,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拂袖而去。
一桌十来个菜,大都是西北风味,鹿唇驼蹄、牛羊肉,两人许久不见,喝酒也更爽快,菜都没吃几筷子,烧刀子却下去半坛,袁信被薛崇礼说得心里添堵,酒入愁肠愁更愁,早早就显出醉意,瞅着含章问道:“你这小子,来了玉京也不来找你二哥,叫我心里好生愧疚不安。”
含章脸色煞白,两只眼睛澄明如常,她提起一根筷子在碗上叮叮咚咚地敲,闷闷道:“你又不是我二哥,为什么来找你?”
“胡……胡说!
我哪里不是你二哥了?”
含章一筷子叉中一块烤羊肉,举到嘴边狠狠撕咬了一口,另一只手在空中比划着什么字,口里含糊不清道:“我二哥叫袁信,字重约,既然是守信重约之人,又怎么会违背兄弟间同生共死一起上战场杀敌的誓言,抛下我和大哥自己跑回家当他的新郎官呢?”
袁信两眼发直,趴在桌上喃喃自语:“是,我背信弃义了……”
“大哥去了,二哥不见了,三兄弟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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