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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沈恪就说好。
下午一点的时候,他们到了林江河落葬的那片坟地。
北风呼号而过,四野空旷,唯有黄土漫沙。
林江河的碑前摆着一个火盆,然而盆里空无一物,连片碎屑灰烬都没有,唯有四壁焦黑,徒留当时下葬时焚烧的痕迹。
并不是没有手足血亲,到头来,在这样一个人人都在焚寂哀思的日子里,却没人来给他烧上一叠纸钱。
从站在林江河的坟前那一刻起,林简就再没说过一句话。
沈恪将手中的花束放在墓碑前,又拈起一小柱祭香点燃,递给林简三根,等林简默不作声地将香插在坟茔前的香炉里,他才躬身将自己手里的香插在旁边。
然后他就看见,退回到坟前的林简又默默站了片刻后,直直地对着墓碑跪了下去。
墓碑上没有林江河的遗照,只写着“先考林江河之位”
几个刻字,林简俯身,对着青石白字重重磕了三个头。
沈恪在林简旁边蹲下,将拿起地上的纸币元宝,点燃一叠递给他,低声说:“跟你爸爸说说话。”
说什么呢?林简接过纸钱,等烛红色的火苗烧上来才放进火盆中,而后轻声喊了一声:“爸爸。”
天苍地茫,凛冽寒风席卷而过,没人回应这声微弱的呼喊。
沈恪叹息一声,而后起身走开,将独处的时间留给这个眼眶通红却执拗不肯流泪的孩子。
林简跪了半晌,终于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只说给林江河一个人听:“爸,你放心,我现在过得很好。”
“你救的那个爷爷姓沈,他找人把我接回家了,现在我就住在沈家,和他儿子住在一起。”
“他们家人都很好,对我也很好……还送我进了一所特别厉害的学校念书。”
“我学习成绩也很好的,和在这儿一样,总是考第一……”
林简轻飘飘的声音停顿一下,又低声说,“但是我没法再让你给我签字了……”
四面八风吹来的冷风摇曳着眼前的火光,林简拾起一串“金元宝”
放进火盆,又说:“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就是沈爷爷的儿子,按辈儿论我得叫他小叔叔,但是我叫不出来……他岁数太小了,就比我大一轮,哪有这么年轻的叔,是不?”
“不过他对我特别好,教了我很多之前没听过的道理,虽然他总是忙,也不经常回家,但他找了一个阿姨照顾我,我叫她裴姨,裴姨对我也特别好,总是给我做好吃的,怕我吃不饱……”
“爸,我现在每天都好好吃饭,吃得穿得都是好的,比在大姑那强,你放心……”
“我还学会了骑小马,现在学着写毛笔字呢,嗯……练字比骑马难,但是我挺喜欢。”
“我知道你惦记我,我也想你……你在那边也得好好的,别舍不得给自己买好东西……”
眼前跳动的火苗渐渐势微,冷风一吹,冻得人发颤。
林简跪了太久,直到手中的纸钱还剩最后一叠,身后有脚步声渐近。
沈恪低头看了一眼那张被吹得微微发红的脸,等了许久,才问:“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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