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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妈前两天听说兰珍结婚,很热心地告诉女儿:“我出国那时候,不是在‘大阳沟’那个小裁缝家做了件真丝旗袍吗?大红的,还是龙凤呈祥的图案,蛮喜兴的。
带来这么多年也没穿,以后也不会穿了,你骨架子这么大,也穿不上。
你问问珍要不要当结婚礼服,她那么白的皮子,穿这个红好看。”
陈飒一口就回绝了:“人家结婚,又在加拿大,肯定想穿西式的。”
她其实是怕兰珍忌讳,毕竟妈这辈子死了两个丈夫,过得也是坎坎坷坷的。
她妈还是锲而不舍:“哎呀,你就去问问她,让人家自己做决定。
她们那边结婚,有时候比我们大陆还讲究传统,你看那年那个连战儿子结婚,他儿媳妇在那个婚宴上不就穿旗袍么?唉,她又没个妈帮她准备这些。”
陈飒只好打哈哈:“好好好,那我问问她有没有买到合适的。”
要不是这会儿看着兰珍找不到合适的,她本打算略过不提,过后编个瞎话忽悠一下她妈,没想到兰珍马上点头:“当然。”
又苦恼,“可是合身的旗袍都要订做,多伦多哪里有好裁缝?来得及吗?”
陈飒难得说话有些吞吐:“其实吧,我妈就有一件红旗袍,出国以前做的,还是找一个老裁缝量身订做的呢。”
小蝶很感兴趣地插嘴:“我姑当年出国的时候也做了旗袍,好像她们那时候女的出国都喜欢带一两件旗袍,正式场合当礼服穿。
不然在国外买礼服太贵了,小一点的尺码也不好找。”
“对对,我妈那时候也是听人家建议的,说出国要带旗袍。
她本来是想,到了加拿大,跟我爹地还搞个什么婚宴、见亲朋好友的时候穿后来不是狗咬猪尿泡了么,我爹地在这儿哪有什么亲朋好友?哪有钱搞什么婚宴?就一直压箱底了呗。”
陈飒告诉兰珍,“你要愿意,我回家给你拿。”
小蝶没说什么,心里却觉得陈飒的脑回路又开始跑偏了,人家结婚,她要给旧衣,还是她的寡妇妈十多年前的旧衣。
没想到兰珍竟然眼前一亮:“哦,是吗?我记得你妈妈跟我一样高哎,胖瘦也差不多。
——可是她不会介意吗?听起来还蛮珍贵的,她都珍藏了好多年。”
陈飒听她不嫌弃,又来了劲,大手潇洒一挥:“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其实她前两天就问我你要不要,我没好意思问,我怕你介意,毕竟我妈——人生比较坎坷。”
兰珍感念道:“我当然不会介意啊,你妈妈能有这片心意,我真的好感动,而且命运这种东西谁说得准,也不是一件衣服就可以决定的。”
“你不介意那是旧的?”
“完全不会。
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结婚的时候,新娘身上要有‘一点旧来一点新,一样借来一抹蓝’。”
兰珍笑道,“阿姨的这件旗袍就当是我的‘一样借来’好了,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尺寸不合适。”
陈飒又眉飞色舞起来:“我觉得问题不大。”
“你刚说那个‘一点新一点旧’什么意思?”
小蝶一头雾水。
“就是英国的一句关于婚礼的古老民谣,新娘身上要有一样新东西、一样旧东西、一样借来的、还要有一点蓝色,据说婚姻就会很美满,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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