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膀大腰圆的壮汉丧着脸,急得抓耳挠腮,绊绊磕磕解释道:“俺不是故意的,刚才有条这么老长的虫子爬到俺脚边。”
他张开中指与大拇指比出一拃宽的长度,挠着晒得黝黑的脸,腼腆一笑:“俺打小最怕虫子,所以乍见就被吓住哩,对不住哦。”
夜哲翻个白眼,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居然怕虫子,简直没谁了。
另一名面带青色胎记的壮汉咳了一咳,持棍戳了下同伴,粗声粗气道:“天色不早了,请夜护卫继续收拾。”
“……”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丢出个凉飕飕的眼刀,夜哲忿忿捞起一捧花叶扔进篮子,孰知一壮汉持棍横于篮前,闻得一声呵斥:“且慢!”
头顶这位俊护卫冒火的眼睛,面带胎记的壮汉拱手抱拳,声若响雷:“娘子吩咐你一片片拾干净,适才你捞了一捧,实有悖娘子之意。”
“行,算你厉害!”
壮汉摆摆手,“不客气。”
朦胧黛色敛去霞光,渐染出昏暗,一弯月牙攀上空中,寥寥星子跟着显露真容。
蒙昧花林间,奴仆们井然有序地抱来数十座崭新的错金银灯柱子,揭开绢纱灯罩,插上婴儿手臂粗的灯烛次第点燃,亮起的明芒驱散昏暗,林中宛如白昼,连角落的尘埃也纤毫毕现。
三名使女踏着光华而至,为首的使女面色冷清,朝两名壮汉颔首,“二位辛苦,娘子特命我送来酒馔羹肴、席褥棉垫。”
她身侧的使女搁下东西开始铺整。
两名壮汉对她拱手一拜,“烦请尔思娘子替我等转达对娘子的谢意。”
尔思余光瞟向探头探脑的夜护卫,忖着离开琼琚斋前娘子的话,便清了清嗓,扬声细数每道菜肴。
“娘子体恤二位,特命小厨房备下两壶缥醪酒,蒸了蟹黄毕罗和猪肝毕罗,炖了黄芪羊肉汤,还有鱼鲊、莼羹、同心生结脯、黄金鸡、八仙盘、紫龙糕、贵妃红。”
呆望着蒲席上的馔食,俩壮汉吞了吞口水,不光是他们看呆眼,连夜哲也呆住,眼神紧黏琳琅菜肴,不停咂嘴,五脏庙发出鸣响。
使女铺好席褥束手退回原位,尔思便启唇告辞。
等她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俩壮汉撂下棍子,盘腿坐上铺垫厚实的氍毹席子,繁丽花纹与绵柔触感让两个汉子咋舌,又摸着叠得整齐的布衾,感受里面蓬松的棉花,不禁感慨:“娘子拿新制的布衾氍毹给俺们用,真是大方!”
换作百姓家,这些东西也只有过年期间才会拿来用,再观香喷喷的馔食,外边食肆里怕是一盘便要三四缗钱或许更多。
络腮胡壮汉揭开紫砂罐的盖子,盛了黄芪羊肉汤,一勺子汤并肉进口,霎时眉开眼笑,鲜醇的浓汤包着炖得绵烂的羊肉,不用咀嚼即可咽。
面带胎记的壮汉自嵌螺钿食盒里端出犹自冒热气的蟹黄毕罗,抓起一个咬了口,薄透的面皮子被咬出道弧形,里面满满的蟹黄馅料溢出了些,勾人的鲜香味弥散于空气中,引来某人的垂涎。
一束灼热目光紧黏二人,吃东西的速度不由慢下来变得不大自在,又听那一声赛一声擂鼓般的腹鸣,顿感吃下的食物化作满满的负罪感。
觑向仍拾花叶的夜护卫,二人有些触动,遥想昔日进府当差,他们没少受主子和府中家生子的搓磨,吃尽苦楚才熬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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