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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遗传了母亲,颜色很浅,细看会有一点点金绿色,因此,从小遭受了许多异样的眼光,但王爷却从来没有嫌弃过,还安慰他说很特别,强者总是特别的,他应该欢喜才对。
这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好的父亲了,他很高兴成为王爷的儿子,即便是不能光明正大地称呼对方为父亲,即便没有几个人知道王爷有他这么一个外族混血儿子。
王爷亲自给他启蒙,教他写字认字,给他请武师傅,把他培养成他能文会武的人。
每年他过生辰,虽然没有办宴,但一定会送礼物,礼物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有贵重的宝刀,也有街上几文钱买的泥人,甚至是一节奇奇怪怪的树枝。
他妥妥都很喜欢,一直小心地珍藏着。
这些东西代表着他在世界上不是伶仃一人,有人在记着他,他是被人爱着的。
为了报答这份恩情,他梁梧心甘情愿地成为为王爷最得力的手下,为他杀人,为他铲除异己,为他走遍大江南北,找到了这么一座铁矿,又为他建起了军工坊,并成为军工坊的守护者,成天生活在荒芜不见人烟的地方。
随便是什么事,只要王爷想,就是要他的命,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去执行。
王爷是最好的父亲,他理应成为他最好的儿子,如此,才般配。
也因为他是王爷最好的儿子,最特别的儿子,所以,他不会去嫉妒王爷其他儿子,其他能光明正大喊他父亲的儿子,哪怕是世子。
酒杯不大,就算梁梧喝得再珍惜,一杯酒也很快见了底,很莫名的,只要想到这是王爷特意给他买的酒,心中的不安就少了许多。
他不在,也不知道有没有称心的奴才帮王爷处理烦心事,王爷会不会因此时常惦记着他?如此想着,梁梧又奢侈地给自己倒了一杯。
两杯酒下肚,他心满意足地脱了外衫躺下,酒劲上涌,怒号的风声似乎也变得悦耳起来,他很快地进入梦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喊走水了,他一下子惊醒,意识迅速回笼,连外衫都没披,快步走出了屋子。
外面浓烟滚滚,像是要把天地都吞噬的大火以恐怖的速度从西北两边蔓延过来。
这个火势,用水救火不现实,挖防火沟也来不及,没有时间给他犹豫,也没有时间给他思考为什么会突然起火,他当机立断地指挥道:“护着工匠,即刻往东南边撤。”
矿洞里寸草不生,火再大也无法烧透;军工坊里打造出的兵器世子带走了一小批,剩下的保存在地洞里,地洞隔火,火最多损坏一部分,损坏不了全部。
只要人在,根基就在。
“是。”
火光冲天,烟雾太浓,眼睛都熏得睁不开,即便防卫军平时训练有素,这时也不免慌了手脚,近千人的营地乱成一团。
第一批人终于组织起来撤退了,刚走出火圈,想松一口气,铺天盖地的箭矢突然从左右前三面射了过来,数不清的人惨叫着倒地。
有幸躲过箭雨的,慌不择路地往回逃,然后和急着撤退的士兵相撞在一起,乱了好不容易组织好的队伍阵脚,也拖延了撤退的速度。
火追过来了,走在末尾的人瞬间成为火人,火人哀嚎着到处乱窜,点燃了周围的树木,又加剧了火势。
于是,又许多人没命地往前逃,逃着逃着就成为了早已在东南面埋伏许久的剿匪军的刀下魂,箭下魂。
天地间,一下子只剩下了一声比一声更惨烈的哀嚎声,毛骨悚然,仿若地狱。
梁梧撕心裂肺地大喊着是敌袭,不要慌,从容应敌,可惜没人听得到,听得到的人心脏被恐惧占满也压根听不进去,手里的大刀乱舞着,甭管对准的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绝望这种陌生的情绪一下子袭击了梁梧,并死死地缠紧他,他机械地挥着刀,解决了一个又一个向他冲过来的手下。
到此为止了吗?他想,想见见二王爷,他的父亲,一眼就好,只要一眼,他已经两年多没见过他了。
他不知道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陆北俨然杀到他了身边,“可以,去地狱里见。”
我保证送你们父子俩去地狱里相见。
话落,他的刀也跟着落下,快得掠起的冷光如一道闪电,血延缓了一秒钟,从梁梧的脖子里喷出,他无意识地捂着脖子,瞪大眼睛看着陆北,说出了他在这世上的最后三个字,容叙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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