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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临好歹也是宫中行走过的人了,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这件事完全压下来是不可能的了。
所能做到的,不过是提早准备应对。
周寅之望着这仅余一月便要加冠的少年,忽然觉着他似乎也并不是自己刚开始所以为的那般天真,容易轻信他人。
相反,这位世子所想,已超出同龄人许多。
他于是想起了姜雪宁,只回答道:“七日之后,如实上呈。”
燕临一下就笑出了声来。
与周寅之有关的前前后后的事情,这一瞬间全从他脑海深处浮了上来,桩桩件件严丝合缝地对在了一起。
雨水先前的不合理,在今日一番谈话之后,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包括宁宁先前的那些话……
他越笑,越是止不住,末了有终是忍不住,涌上来一种奇异的酸楚。
周寅之却只是坐在那边看着,如一座山般沉稳,动也不动一下,唯有眸光在闪烁,仿佛对眼前的少年,有那么几分很难察觉的佩服,但又仿佛无动于衷,不起波澜。
外头敲过了酉末的钟。
周寅之该说的话都说了,便从自己的座中起了身,只向燕临一躬身:“周某不过一无名小卒,在朝堂上更无半分翻云覆雨的本事,一切乃听命行事,还望世子勿怪。
天晚雨大,周某还要回家,不敢在世子处再加叨扰,这便告退了。”
燕临两眼空茫地向上望着,只道:“青锋,送送周千户。”
青锋立在门外,应了一声。
周寅之行过礼,又从桌上拿起了自己先前解下的佩刀,这才出了门来,从青锋手里接过伞,道一声:“不敢有劳。”
而后便顺着长廊,由青锋引着走了出去。
第章重逢的雨
周寅之离开了。
燕临在书房里坐了很久。
青锋在外面问:“世子,层霄楼那边……”
燕临却慢慢用手掌盖住了自己的脸,问他道:“父亲回来了吗?”
青锋一怔,回道:“侯爷该在承庆堂。”
燕临便起身来,径直出了自己的书房,竟沿着那旁边堆满了假山的长廊,大步向承庆堂的方向去。
外头豪雨正泼。
即便是走在廊下,冷风也卷着冷雨往人身上吹。
青锋着实吓了一跳,眼见着人都走出好几丈远了才反应过来,忙拿了伞追上去:“世子爷,伞!”
勇毅侯府的承庆堂,乃是当今勇毅侯燕牧,也就是燕临的父亲,常住的地方。
燕临才一走近,外头的老管家便露出了满面的笑:“世子来了呀,下头人刚送来两坛好酒,侯爷已经开了出来,正琢磨着这下雨的天气找谁来喝上一会儿,您来得正好。”
燕临没有回应,脚步也没停。
老管家顿时有些发愣,回头望了一眼燕临进去的背影,没忍住问了跟过来的青锋一句:“世子爷今儿怎么了?”
勇毅侯燕牧,如今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头上有了一些白发,却还不明显。
毕竟是行伍出身,领过兵,打过仗,便是到了这个年纪,身子骨看上去也还很硬朗。
下巴上一把胡须硬硬的,眉眼之间自带有几分武人才有的豪迈之气,隐约还看得见额头上有一道疤。
这都是当年打仗留下的。
此刻,他确如老管家所言,刚开了一坛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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