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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先江对她这副说辞嗤之以鼻:“我看你他妈的是平时补贴你娘家把脑子补贴坏了!”
老旧家属楼,装修时候铺了大面积的木板,雨天多少得返潮,水蒸发出来就变成热气。
碳素笔不自觉地在手中转了一圈,没有维持好平衡,“嗒”
一声从指间掉下来。
温迟迟从书堆里重新扒拉出来镜子竖起,打开书桌的抽屉拿了剪刀出来。
镜子里出现女孩的面庞,皮肤很白,巴掌大的鹅蛋脸,杏仁眼,左眼内侧下方,靠近鼻背的地方有一粒小小的、快要像雀斑一样淡的痣。
比脖颈上大片的过敏泛红还显眼。
据说这叫泪痣,但温迟迟几乎不怎么哭。
初中美术课做手工用的剪刀,小小一把,蓝色的胶状手柄横在额头中间。
把下巴往下低了一点儿,模仿着上次陪同桌到理发店时学来的手法,温迟迟握着剪刀小心翼翼地从旁边往中间剪。
她留的是正儿八经的短发,原原本本符合学校大门公告栏上贴的中学生标准发型,长度再往上一点就能变成波波头那种。
跟以后流行的什么空气刘海锁骨发之类的完全搭不上边儿。
“……有什么能比生不出儿子让人愿意笑话?!”
门外,温先江和李香茹的争吵还在继续,丝毫不避讳她。
这个话题在他们家,已经像是一种心照不宣又荒诞的和谐。
也只有温迟迟这个按理来说和这个话题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还会在这种时刻手抖一瞬。
就这么一抖,刚平移到中间的剪刀多下去了几毫米。
细碎的黑发落在脸庞,像没来得及扑簌飞离某片天空的鸟群。
“我就说吧,有些钱还是应该专业的人来赚。”
同桌王思琪挤开人群冲进面店,屁股都还没坐严实,先就温迟迟的刘海发表了一番感言。
时间刚过五点半,凌乱的脚步声持续性充斥在“刘姐面店”
狭窄的门店里外。
温迟迟顶着再怎么捋也只能遮住一半的眉毛,把提前点好的大碗鸡丝面推一碗到王思琪面前,另外一碗摆给自己。
隔着一条小巷的宽,再往外一堵墙,宜兴一中漫长的七分钟放学铃甚至还没放完,里面的学生跑出来打包完午餐又进去的却已经大有人在。
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嘈杂声音,温迟迟自顾自往面里加了三次香菜两次醋。
“今天心情不好啊?”
王思琪也拿了桌上塑料瓶放着的分装酱油往面里滴。
温迟迟嘴里和着香菜和面,下巴对着桌子边那个空玻璃瓶扬了扬,含糊不清道:“没,打酱油呢。”
感冒加上过敏,她整个人都焉焉的,像卷边的绿叶,和平时原本就没什么脾气的样子凑起来,就多了几分任人搓扁揉圆的乏力感。
答非所问那就是心情不好了。
黑色的液体顺着竖立回来的透明酱油瓶壁往回滴落,王思琪没接这句,还是顺着自个儿上一句说:“温迟,你什么时候才能别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狂往酸汤面里加香菜和醋啊,太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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