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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他日常饮食的茶盏里被查出了下毒的痕迹。
那时候婠婠还小,带着婴儿肥的身子尚不曾如柳枝抽条一般长成日后那纤浓合度的盈盈体态,晃悠起来的时候像是一只粉白色的团子。
五殿下住在晋光殿中,少有人问津。
或者说,在文寿皇帝的皇子们还未成年之前的十几年漫长光阴中,前朝后宫所有人的目光汇集都只在太子殿下璟宗一人身上。
圣懿帝姬是锦上添花的偶尔在帝后膝下承欢的点缀,是帝后在教导、检查太子殿下文治武功的功课之余的精心养着的一只宠物,而其他皇子们的存在甚至还比不上她,因为他们还不能常常得空见到皇帝皇后的面,在皇帝面前刷一刷存在感。
那杯渗了毒水进去的茶,至今仍是一桩悬案。
没有人知道是谁下的手,或许是皇后在后悔之后想要转而除掉这个不为她所喜的、非她血脉的儿子;或许是某位庶妃因为怨恨皇后的专宠、转而向她的儿子下手来报复她,如陈妃;更有可能是皇帝的某位庶子,嫉妒皇后太子的如日中天,也同样将这份不快发泄到了晏珽宗的身上,就如陈妃所出的二殿下。
当日婠婠正趴在他的书桌前临摹着他写给自己的描红字帖,她一笔一划写得极为认真,晏珽宗则坐在她对面翻着更加晦涩难懂的书卷,偶尔他回停下翻阅古籍的动作,看看她写字的进度,握着她的手帮她更正几个笔顺。
晋光殿内长年失修,内部已经开始腐朽的木头时常散发出一股霉味来。
婠婠闲暇时用胖胖的手指塞了许多个香包送给他,让他挂在殿中,聊以驱散这种味道。
初秋时节,萧瑟的风一阵阵地卷着,庭院前积了一层落叶。
即便是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情形,殿内书案上仍是那样的美好静谧。
偏偏就在这时,一只猫儿跑了进来,贪吃,偷偷咬了半块桌上小碟子里的藕粉糕,又大口咕噜咕噜地舔了茶碗里的温水。
婠婠见猫进来,天真无邪地朝它弯了弯唇笑了笑,并未驱赶它。
看了会猫,晏珽宗温声提醒了她一句:“习字时,切忌走神。”
她连忙哦了声,低头又提起了笔。
片刻后,猫儿四腿僵直,歪吐着舌头死在了屋内的一角。
当日是霜降,天气转凉,皇后体恤,阖宫上下皆赏了一盏养身的热人参茶,又赐合时令的藕粉糕莲子膏等各一碟。
猫儿就是吃了这些才被毒死的。
……
晏珽宗面不改色地提起那只猫儿,在殿内的数根下挖了个土坑把它和茶盏、糕点、碗碟一起埋了进去,铺上一层落叶,掩盖动土的痕迹。
他没有任何的惊慌,更没有被人暗算的恼怒。
沉默镇定地像是习以为常般不以为意。
可婠婠被吓疯了,捂着唇掩住自己的惊叫声,眼泪扑簌簌地掉个不停。
晏珽宗处理完那些东西后,命人取了热水来为婠婠洗脸,而后心疼地将她抱入怀中。
“乖,婠婠不哭了。
是五哥不好,让你见到这些东西,吓到你了。”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过去了许久才幽幽地自言自语道:“是谁?是谁想要害你死?”
晏珽宗说:“我不在乎。
我只是后怕,今日还好没让你碰到这些东西。”
年纪小小的帝姬,说出了平生的第一句狠话:“谁敢害你,我定让他生不如死。”
她伏在他怀中,似是被吓懵了,声音微颤,可是格外的坚定。
她从他怀中起身,提着裙裾想要去找自己的皇后生母和皇帝父亲,想去告诉他们、让他们着人彻查此事。
晏珽宗却不应准。
他循循善诱地劝导婠婠:“这样的秘辛丑事,是千万见不得人的。
若是传出去了,叫人人都知道堂堂皇子差点被人毒死,岂不是让父亲母亲面上都难堪?他们不会同情我,只会私下幸灾乐祸地议论皇后母亲管教宫人不严、看护儿子不善,才致使贼人钻了这样的空子。
你让母亲该怎么做?我宁可自己遭罪,也不愿意给母亲添半点麻烦,她平日里照顾你和太子大哥已经足够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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