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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着姜月的被褥和蓑衣被雨水浸湿了一半,她回到家中时候已经没有力气整理,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后,就捂着肚子一头栽倒在床上。
聂照把她推到床里面去,换了新的床单被褥,把她裹好后,将沾了血的床单卷起来,和她的脏衣裳一起抱出去。
换作以前,他大概是要再和她说两句话,叮嘱晚安的,但如今他真是半句话都不想多说,匆匆抱着衣物离开。
雨到了后半夜,停停歇歇,聂照捞了个胡床坐在廊下,搓着木盆里的衣物时,他看着清澈的水倒影了雨光,清冷的银丝斜潲进水中,化开层层涟漪,深红从柔软的布料里沁出,把水染成浅红。
他盯着水面,停下动作,手指上的水顺着指尖滴答滴答落进盆里,一时间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大半夜不睡觉,蹲在雨里给姜月洗衣服。
如果以前有人告诉他,他将来会为一个没有血缘的陌生人深夜发疯,他大概会嗤之以鼻,并且将人狠狠揍一顿,警告对方不要胡言乱语。
他自幼千娇百宠,就连父母兄长都没有给他们倒过一杯茶水。
回想起姜月还没有到逐城的时候,聂照虽然日子过得了无生趣,但也绝没有现如今这样头痛。
为今之计,最好的止损方式就是将人送走,送得远远的,他才会变回原本的他。
但这念头连个头都没冒出来,聂着就已经想都不敢想了,他不敢想若是真离了姜月,他要怎么办,他如今所有一切的动力,都源自于她。
姜月走了,他为什么要盖新的房子呢?为什么要赚钱呢?为什么粉饰太平故作良善呢?
不过他与姜月的感情,到底算什么?
聂照心里隐隐有感觉,他对姜月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磊落。
从见到太子第五扶昌到现在,他明知道姜月与太子有所相似,或许有可能她并非姜家亲生孩子,而是与太子有什么渊源,但他私心隐瞒,并不想调查。
他想就一直如此吧,姜月的心里不许再有别人了。
聂照想到此处,思绪已经艰涩难行,过往二十年的经验对此起不到丝毫帮助,看着月沉西山,他终究还是将问题抛之脑后,深吸一口气,长叹出去,低下头继续洗衣服。
姜月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聂照已经不在了,外面天还是闷闷沉沉的,看似还会有场大雨,桌子上留了饭,还有字,让她自己吃完早饭去上学,灶房上还热着红糖枣水。
早饭熬得糯糯的粟米粥用搪瓷盆盛着,十个素瓜包子,一盏他自己腌制的脆爽黄瓜条,聂照对姜月的食量有着清楚而且明确的认知。
她埋头捧着热腾腾的粥喝了两口,觉得腹痛没有那么强烈了。
抬头看到廊下晾着的她的衣物和床单,昨晚的事情就轰轰隆隆反复重现,姜月恨不得把自己塞进灶坑里。
忘掉吧忘掉吧忘掉吧,就当一切没发生过……
——
王野舟车劳顿了半个多月,才赶到
逐城任上,
刘方志和牛力带人在营前迎接。
迎面而来几个开路的先锋后,
便是辆马车。
一个武将赴任不骑马,而是乘车,这就足够说明问题,他的身体不行了,就连马也骑不了,事情远比他们预想的更糟。
逐城的将士中隐隐传来几声小小的议论,刘方志心里也打鼓。
王野下了马车,众人未见到他的脸,他只召两位将军进营帐详谈,不多时二人从营中出来,宣布逐城边防运营如旧,凡事悉知刘将军后再行安排,无事不可轻易叨扰王野将军。
话虽如此,却没有丝毫安抚人心的作用,朝廷将一个病得快死的将军送来逐城,不重视的意思也过于明显了吧!
聂照刚休完三日假期,刚回来便被刘将军叫去议事,进营帐后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共八九个,都是刘方志的心腹。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牛力见到聂照先是一阵大惊。
他大呼:“你这歇了三日,怎么反倒比在军中的时候更憔悴了?”
他上前,围着聂照左右看看,确信道:“三日前见你,你这脸还水灵得能掐出水,如今怎么黄了这么多?眼睛下面还有黑眼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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