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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妈妈压低声说:“大奶奶要拿清身份,四爷是庶出,即便有老太君撑腰,和咱们也不是一系的人。
自然是夫人怎么说,您怎么办了。”
“若是老太君和国公爷过问起来,您也可以往夫人身上推。
何况,您如今还有着身孕呢。”
李妈妈道。
张氏那时候还年轻,心里没个确切主张,又向来信赖李妈妈,听她这样讲,便六神无主地点了头。
她是怀着双身子的人,傅时渝病重,她不宜久待,本只打算瞧一眼就走。
没想到出房门的时候,正好碰到了迎面跑来的展岳。
展岳身上穿着厚重的棉服,相比同龄的男孩儿,他长得要更高挑些。
他似乎是急匆匆跑来的,嘴里尚喘着气。
见到张氏与李妈妈,展岳叫了声“大嫂”
。
“姨娘的病情加重了吗,”
四岁的展岳,还不像他长大以后话那么少。
他是个有礼貌的孩子,甚至会对张氏与李妈妈微笑,“我可以进去看她吗?”
张氏与李妈妈对视了眼,李妈妈上前两步,紧紧抓着了小展岳的胳膊:“四爷多心了,傅姨娘没事儿。
如今夜黑了,四爷跑过来,老太君知道吗?若是等会起夜时候看不见您,老太君可会着急呢。”
夜色漆黑,小小的展岳脸庞雪白,一对瞳孔尤其亮。
他侧头,看了眼李妈妈抓着他的手,小心地对张氏笑了一下,他重复道:“嫂嫂,我可以进去看姨娘吗?”
张氏不言,只有李妈妈说:“四爷怎么不听奴婢劝。
奴婢送您去老太君那儿吧。”
小展岳抿了抿唇,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直直地盯着张氏看,他固执地问道:“嫂嫂是不是不让我进去。”
张氏终于开口了,她温柔地说:“四弟这是说什么话,我不过是怕傅姨娘过了病气给你。”
“我不怕。”
小展岳的眸子如同是一潭望不到底的死水,他道,“我要进去看她。”
小展岳试图挣脱开李妈妈的钳制,谁知他一动,李妈妈却动地更厉害了。
她两手都死死抓住了小展岳的胳膊,皮笑肉不笑道:“四爷别犟了。
奴婢送您回老夫人那儿,咱们别让老夫人担心。”
展岳抬眸,一双眼睛里,充满了赤色。
他个子小,脑筋却是极通透地,早已看出来了,张氏和李妈妈这是成心不让他进屋。
就在李妈妈试图拦腰横抱起他的时候,展岳忽然低头,狠狠地咬在了李妈妈右手的虎口上。
用了多大的劲,只有他自己方知。
李妈妈痛声大呼,张氏也被展岳嘴唇边的血给吓到了,再也顾不着傅时渝的事儿,张氏着急忙慌地大声喊了丫鬟来。
待丫鬟赶来的时候,展岳已经松了口。
他染了一嘴的血,森白的牙齿上全是鲜血淋漓的腥味儿。
李妈妈的右手几乎废了,她的虎口处被咬得露出了青筋。
与此同时,天不假年,傅时渝的死讯也从里屋传了过来。
就在刚才那一时片刻,傅时渝已经去了。
听闻这个消息,展岳的脸上竟无半分血色,在月色和雪色的照耀下,他黑眉乌嘴。
他用稚嫩的手指一点点地抹干净了唇边的血,阴气森森的模样,仿佛是从地狱里来的一只小刹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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