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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风雨渐渐归于平静,在开庭的一个月后,宣判当天,那场疯狂的、戏剧化的事件再度闯入公众的视野。
时至今日,顾拙言发布的那一则长文已被媒体转载千余次,而被告人江回,毫无疑问地成为虚拟世界中的过街老鼠,几乎人人都要踩上一脚。
平行至现实里,江回在行业和圈子中彻底完蛋,他的名字、照片、身份,所有的一切被扒开曝晒,九年前他将无辜的庄凡心推入深渊,如今他自己终于皮焦肉烂地钉在了绞刑架上。
侵犯知识产权,恶意诽谤罪,数重罪名叠加。
庄凡心和顾拙言个人,silhouette和gsg两家公司,全面追剿下,甚至联系到美国当年的比赛举办方,以及江回这些年利用抄袭作品牟利的相关方。
审判结果,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庄凡心立在原告席位,一身黑西装,神情肃穆地闭上了眼睛,眼前的黑色那么浓,像压过层层厚墨,涂成他历经过的一段凄怆岁月。
仅二三秒钟,他缓缓撩开眼帘,明亮的光照破那一片黑暗,刺得他眼角湿润,在法官的陈词中滚下一滴泪来。
尘埃落定,是因果报应,亦是迟来的正义。
庄凡心回过头,下面,他的父母也已泪水斑驳,折磨整个家庭的噩梦终于烟消云散。
他握住左手手腕,掌心将表盘暖热,他终于能告慰爷爷的在天之灵。
直到从法庭离开,庄凡心没看过江回一眼,对方的罪行得到惩罚,苦难即将开始,而栽种下的恶果将跟随其后半生。
他无意去嘲讽,抑或踏上一脚,他只想远离,将沉湎在痛苦中的自己彻底救出,至此开始全新的生活。
走出法院,头顶的阳光灿烂如金,那么亮堂。
庄凡心的脸颊闪着光,湿漉漉的,顾拙言掏出帕子,先在那下巴尖上托一把,再朝上擦拭脸蛋儿,说:“你一直哭,叔叔阿姨也跟着哭。”
可庄凡心禁不住,更难以形容此刻的心绪,他不是单纯的高兴、痛快,是耳畔嗡鸣,四肢麻痹,从头到脚都骤然解脱的畅意。
在庄严的法院外,有父母亲朋和媒体记者,他该安分地擦干净走人,却攥住手帕,颤栗地张开双臂和顾拙言相拥。
黑西装贴着黑西装,胸前的真丝领带滑在一起,庄凡心仰颈抵着顾拙言的右肩,喟叹道:“我解脱了。”
简单的四个字,却有掠过刀山火海那么难,那么久,顾拙言紧勒着庄凡心的身躯:“以后全部是好事了,即使有波折,都有我陪着你。”
庄凡心说:“谢谢你陪我打完这一仗。”
顾拙言只笑,没吭声,他可以做庇佑庄凡心的保护神,但更愿意成为和庄凡心并肩作战的爱人,因为庄凡心的勇敢,他如愿完成了后者。
一拨媒体等候多时,他们一露面便争先恐后地涌上来,问题繁多,除却针对事件的落幕,还有提问庄凡心接下来的安排,甚至是八卦他们两个的爱情故事。
司机全部挡下,商务车内,庄显炀和赵见秋已经坐好,顾拙言和庄凡心上了车便启动离开。
一家三口都有些忡然,缓不过劲儿,相视几遭似乎又要落泪。
顾拙言赶忙说:“叔叔阿姨,别这样,咱们应该好好庆祝。”
“对,小顾说得没错。”
庄显炀吸吸鼻子,两手分别握着老婆和孩子,“苦尽甘来应该高兴。”
赵见秋点点头:“凡心,回家打电话告诉奶奶。”
庄凡心“嗯”
一声,撇开脸瞧窗外,已是人间芳菲尽的四月末,北方路旁的大树郁郁葱葱,他像是自言自语,声音很小:“我还要告诉爷爷。”
顾拙言听到了,投去目光,但沉默着没有说话。
回到铂元公寓,正晌午,裴知带着裴教授来了,两家人要团聚庆祝。
狭窄的厨房冒着烟火气,老太太“小庄小庄”
地使唤庄显炀,惹得赵见秋没断过笑声。
二楼工作间内,庄凡心和裴知并坐在桌前说话,面前搁着两杯茶和一包薯片。
裴知问:“你不是戒掉了吗?”
庄凡心答:“顾拙言说不必戒掉,爱吃就吃,正常地吃才是真正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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