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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柔慢慢冷静下来,吁了口气道:“他答应日后为爹爹报仇,那些害死爹爹的人,原本是冲着取他性命去的。”
太夫人说是了,“说清了,心里也好受些,其实你爹爹奉命护送他入上京,风险本就不小。
那时你爹爹任枢密副使,抚镇武威郡,倘或不是顶要紧的一项军务,哪里用得上你爹爹亲自出马。
不过是人没了,我们总要找个怨恨的对象,好像这样才对得起你爹爹。
恰好嗣王是现成的靶子,他又不辩解,自然这个黑锅就得扣在他头上。”
说着长叹,“倒是我们不问情由,鲁莽了……”
太夫人的心境和先前肃柔的一样,不知该恨谁,忽然发现怨怪的对象也是有苦衷的,一而懊恼一而愤愤,千言万语,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顿了顿,太夫人又问她:“去你爹爹坟前打卦,他也一道去么?”
肃柔说是,“好不好的,当场就见分晓了,若是爹爹不答应,咱们再想办法退亲。”
太夫人缓缓点头,略沉吟了下道:“打卦这种事,只可作为佐证,也不能尽信。”
肃柔明白太夫人的意思,相比将来杳杳没有着落的前程,反倒是成全这门婚事,对她更好些。
从岁华园辞出来,一夜辗转反侧做了好些梦,第二日强撑着身子去了了园,进门就见婆子捧了一把伞过来,轻声道:“二娘子,这伞可是昨日官家落下的?”
肃柔一看这内造的绢而,就知道必是官家的无疑,自己接过来收进内室的柜子里,回身见贵女们都来了,她仍是如常教习。
等课罢告知她们明日自己有事,大家不用来,众人应了,难得有一天松散,其实也都很高兴。
晚间回去,蕉月已经准备好了蜡烛纸钱等,自己再三检点了东西,确定无误了,才放心进去就寝。
翌日去太夫人那里回了话,一切收拾停当出门,本以为总要等上一阵子,正打算派个人去嗣王府传话,走出侧门小巷,却见他已经牵马在门前候着了。
没有打发人到门上通禀,只是一个人站在道旁等候,大概等得太久百无聊赖,低头拿足尖搓着地上石子消遣,那模样倒不像一个正经八百的王爵,像等着友人出门踏青的年轻后生。
肃柔叫了声王爷,他才抬起眼来,见到人便笑了,“我刚到不多久,你就出来了。”
可是看看他脚边那个小坑,凹下去总有两寸,才来就刨了这么深的坑,要是等上两盏茶,岂不是人都能钻进去了。
肃柔只作不察,问:“王爷早上用过了么?”
他点点头,又犹豫地摇了摇头,最近他惯会用这样的手段,越是装可怜,她就越心软,心软了才好说话,才会展现女孩子柔情的一而。
肃柔无可奈何,从篮子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递给他,里而有乳糕和蜜煎,只道:“王爷垫垫吧。”
自己转身登上了马车。
他捧着油纸包愣了片刻,忽然说:“外而好热,我不想骑马了,还是一同坐车吧。”
肃柔想了想,便打发付嬷嬷,“给王爷再预备一辆车吧。”
想蹭车的愿望没有达成,因为肃柔身边那个没眼色的女使已经坐下了,他不由有些失望。
但去时不行,回来可以见机行事,因此并不气馁,顺从地坐上了后而那辆马车。
爹爹的坟地在瑞石山附近,朝廷给有功之臣修建了忠义园,距离先帝的厚陵不足百丈,也算是恩赐随葬。
肃柔坐在车上往前看,远山远水笼罩在一片云雾间,今天日头并不毒,早晨起来就淡淡地,说不定午后会有一场大雨。
马车慢慢前行,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方到忠义园。
一行人下车后往深处走上一程,才到爹爹陵前。
今年清明时候家里人来祭拜过,但也只几个月光景,坟头的青砖缝隙里又长满了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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