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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衔落日,天光将尽。
西帐营的主帐里,两侧的火盆正熊熊燃烧,火舌飞舞般跳跃,映照着营帐墙上各式各样的兽皮装饰和不远处的红缨狼头錾金枪。
赫连洲隐在火光之后,居高临下地坐着。
林羡玉跪在地上,因为太过恐惧失去了所有反应,不哭也不闹,豆大的泪珠缀在眼角,却久久没有掉落,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脸色还是惨白的,没有半点血色。
赫连洲看向林羡玉的脸。
初见时他毫不怀疑地认定这人是女孩,那条金镶玉腰佩更证实了“她”
的公主身份。
可自从知晓了他是男人之后,再看,竟也能看出几分男人的轮廓,譬如个子高些,眉毛粗些。
不过,男生女相又如何?
无非是更增添了赫连洲的怒火。
祁国自诩为书礼之国,行事却从不光明磊落,二十七年前如此,二十七年后更甚。
此前是赫连洲大军压境,直逼得祁国狼狈投降,就连议和书都是祁国御史跪着呈上来的,“进贡金银、公主和亲”
,议和书上写得明明白白。
待赫连洲退了兵,祁国皇帝立即跟他演一出“狸猫换太子”
,这就是祁国口中的世世交好?
“还是一如既往的狡诈。”
赫连洲忽一开口,瞬间把林羡玉悬在眼角的泪珠吓得落了下来,滴在裙摆上。
他哆哆嗦嗦地抬起头,刚碰上赫连洲的目光又慌忙低下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乌力罕已经将礼队找了回来,礼队的主管谢仲勤一见到林羡玉便痛哭流涕,跪在他身前说:“见到殿下平安无事,微臣如释重负。”
林羡玉连隐瞒身份的时间都没有,他被迫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承认男替女嫁。
“我……”
他想说:我是无辜的,错不在我,皇上以恭远侯府百余人的性命相要挟,逼我替他的女儿出嫁,我也不想出现在这里的,我更不想骗你,求你饶我一命。
可是说了有什么用?赫连洲会放过他吗?不会的,赫连洲只会骂他是软骨头。
他怕极了,五脏六腑都在恐惧中搅动纠缠,呼吸时断时续,他连跪着的力气都没有,片刻后跌坐在地,眼中光亮渐消。
“要杀要剐,你随意吧。”
他说。
赫连洲冷声道:“我为何要杀你?你可是祁国言而无信的明证。”
林羡玉骤然抬头,对上赫连洲狠戾的目光。
赫连洲说:“我不仅不会杀你,我还要拿你传告四方,让全天下人都来看祁国的笑话。”
林羡玉这才知道赫连洲有多恨祁国,他不能因为自己的莽撞冒失,造成两国再次生灵涂炭。
他想起前日在沙漠里,赫连洲为他烤狐狸肉时的照拂,心里生出一丝希冀。
他颤声说:“求你……求你不要……”
&ot;怎么,”
赫连洲轻笑:“你穿着女人的衣裳嫁过来之前,从没想过自己的结局?&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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