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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笙胸口闷得慌,尤其是这没完没了的雨声,令人愈发焦躁不安。
她垂眸盯着地面,也直言道:“您说的是,周家门事外之事
雨下得急,路上的人走得也急。
她沿着人家的屋檐走,湿了半身,如常蓬松蜷曲的头发沾了雨水,贴紧头皮,尾端耷拉在颈间,发尾凝了雨滴,全数晃进衣襟里,湿了又湿。
玉笙什么也没有想,甚至走哪条路都不曾去想,但她的路如何走,终究都通向了乔山。
乔山公园里再不见成堆的人,被摧落的绿叶沾湿贴地,粘了泥印,缺了棱角,仿佛历经沧桑,终于残破也坦然地结束。
她看着走了无数遍的路,有所心安。
玉笙想着她的房子,便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房子一旦离开了人就会老得很快。
走过坡路,她看到了她的房子,见它安然无恙,许是喜悦过度,竟要令人热泪盈眶。
玉笙冒雨跑进屋檐下,慌慌张张地翻开包来找钥匙,可她找了又找,也不见钥匙,索性将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蹲下来再找。
彼时,雨幕里驶来一辆车,树影挡着,雨声掩着,她没有察觉,直至影子倒到门前,忙乱找钥匙的手陡然僵直。
玉笙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贴在脸上的头发,神情轮换几番,才起身来。
车门从另一边打开,伞面伸出了车顶,伞下掩着的人转而走过来。
“你怎么……这样回来了?”
玉笙神色安静,抿在一处的嘴唇轻微地动了动,似是有人伸手扼住喉咙,她低头清了清干涩的嗓子,才又抬头来回应:“我忘了拿伞。”
钟徊余光扫过地上的东西,又道:“看来是不只忘了拿伞,先去我那儿吧。”
“不用。”
她断然回绝,倾斜过去的眸光随之一愣,眉心轻皱起,玉笙注视着他的眼睛,像是在找什么,而后又如常地说,“您送这么些东西过去做什么呢?”
他停顿了有时,随即说:“我们不是要结婚吗?这是应该有的东西。”
“我什么都没有,但也什么都不缺……情意于您并非是什么必要的东西,于我也不是,我也不觉得与您所有过的一切,让我失去了什么,所以,补偿是没有必要的,既是没有必要的东西,又何必……何必损失了财物又叫他们来作贱?”
她低头去掩着眼里晃动的泪雾,声音却还如平常,“什么都会过去的,所以没有什么是必要的拥有……我不曾强求他们为我停留,又怎么会去强求你?”
她说罢,颤抖不止的身体忽然便镇定了,深呼一口气,似也放下了。
玉笙双手交叠,指腹轻抚过那戒指,渐而握住它朝外摘除,他随即握住她的手制止。
“你如何便要认定这是强求呢?”
她抬眸看着,心底五味杂陈——他怎会知道她了解他比他想的还多?
“我不确定自己想的是否如实,但您若是需要娶周家小姐,那就不该来娶我……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连周家门楣都触不及的私生女,周老爷只有四个儿女,他们讲求家世,周家不行的话,还有梁家、吴家、陆家,他们都有适婚的女儿。”
“玉笙。”
原是平静的凤眸应声起了波澜,摇摇欲坠的泪水漫过眼眶溢出,玉笙屏着呼吸,往后抽回自己的手,面前的人却双手捧上她的脸,竟低头来贴紧她的脸,“对不起……在起初,我确有所图,后来,我也纠结自己所做的事,然后去想其他办法,可是都免不了要与人结婚,这在以前,是我不太会考虑的事,我对这样的关系向来有些抗拒……但与你相处是极好的,若是要结,我便想和你结这个婚。”
事实远不如谎言动听,却叫人着陆一般的心安。
玉笙抬手覆上他手背,轻轻握住,各自飘远的目光凝聚于彼此,他抬动拇指扫过她眼下,隐约可见的脸上见了笑容。
天暗了,雨下得稀疏,暗里吹的风夹着寒意,摇着若隐若现的树,张牙舞爪。
夏天已经淡去。
后来,玉笙留在他漂亮的房子里,住了几天。
她清楚,没了与陆家的婚约,他们不会再管顾她的去留,哪怕死活。
她在下个月便要与钟先生离开燕台。
他们不举行婚礼,只去登记了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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