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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姨娘放声大哭起来,梨花已看见门边上有小丫鬟探头探脑的,连忙上去扶住徐姨娘,用力捏了捏她的胳膊。
徐姨娘被唠叨了这许多年,早不是当初直通通的性子,知道自己哭得不像话,忙勉力止住哭声,扯着嘴角道:“五姑娘,姨娘是高兴,方才碧玺说,太太想要把你接到身边教养呢。”
秦芬从红楼里也知道,庶女被接到主母身边教养是一种荣幸,她来这里也并没和徐姨娘相处过几天,对徐姨娘的观感和远房亲戚也差不多,硬要说的话,大概是个印象良好的远房亲戚,这时也没什么不舍,想了想,劝道:“原来是这事,能去太太身边,是女儿的福气,姨娘不必欢喜太过了。”
徐姨娘急了,道:“你哪里知道!
太太她是拿你们作筏子……”
“姨娘!”
梨花陡然提高了嗓子,待徐姨娘回过神来止住话头,梨花便拉着桃香道:“我们先出去了,姨娘和姑娘慢慢说话。”
待梨花走了,徐姨娘才提起裙子坐到秦芬身边,长长地叹了口气。
徐姨娘瞧着约莫二十几岁,因生得长挑细白,又会打扮,更显年轻。
女儿生病,她无心妆扮,只穿了件绣橘色月季花的蜜色上衣,下头一条素色裙子,轻巧倚在床边,仿若代仕女图一般。
秦芬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自家那便宜爹真是艳福不浅。
她见徐姨娘满腹心事却吐露不出的模样,有意逗她高兴,道:“姨娘今日这身衣裳真好看。”
徐姨娘嗔了一眼,道:“小丫头知道什么好看难看的,小孩子净说大人话。
唉,罢了,病了一场,也不知受了那姓金的多少磋磨,姨娘心里都知道的,太太那里也知道,你这次去,倒不必担心了。”
秦芬想了想,问:“姨娘方才说太太要把我接去教养,是真的吗?”
主母最不喜家中人嚼舌搅事,徐姨娘忍耐许多年,内里的性子终究改不脱,这时女儿要去主院了,再也不藏着掖着:“是太太她想着三姑娘说定亲事须得接受些好教养,这才叫接了姑娘们去绛草轩,此番太太叫碧玺传话,暗暗透给我了,说内里是为着三姑娘,姐儿和六姑娘只是顺带上的,不必多忧心。”
她再三忍气,才没直说是金姨娘那对不要脸的狐狸精母女连累了女儿。
秦芬这些天零零散散也听了许多,却还不大明白,索性趁机一气儿问清了:“姨娘,三姐姐和四姐姐的事,是怎么个究竟?女儿要去上房了,总不能糊里糊涂的,姨娘拣能告诉我的说些罢。”
徐姨娘满心里想的都是女儿要离了自己,这时却没察觉秦芬说话的口气不似孩童了,只用力一啐,恨恨地从鼻子出口气,然后才道:“芬儿要去上房,有些事情也好说予你听了。”
事情与秦芬猜测的也差不多,无非是金姨娘趁着主母外出拜寿,将嫡女的亲事抢去给了自己女儿,这事原是两家暗地有意,尚未摆上明面,金姨娘这一手,实实在在叫杨氏吃了个哑巴亏。
然而这里的事情,又岂是那样简单的?徐姨娘遮遮掩掩又说得些,秦芬自己再猜想些,便推出了事情的全貌。
杨家富足,陪了不少田庄铺面给杨氏,金姨娘本是杨家买来陪嫁的女账房,也不知到底是谁作的主,后来便成了通房,再后来,竟抢在杨氏前面生下庶长女秦淑,再隔三四年,竟又生了个儿子。
这些年来,因着主母无子,家中唯一的男丁是金姨娘所出的秦恒,秦览这夫主表面上仍旧尊重正房太太,内里的一颗心,却逐渐偏向了金姨娘那头。
金姨娘本就是管账的一把好手,若非如此,杨家也不会特特费了大力气寻了她来陪嫁,如今又子女双全,夫主宠爱,倒逼得主母退了几丈。
此番她竟敢下手抢主母看中的女婿,绝不只是因着秦淑出挑得绝好,下人们传闲话,说是因为她送了不少好处予那柯家,才争得这门如意的亲事。
这却连家里的脸面都折了进去,此次瞧着杨氏的动作,只怕不会轻易放过这位常年得宠的金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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