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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唤作刘伯的老儿不理睬他,而是颤巍巍地抬起拐杖,指向供台前的某处空地:“当时没了孩子的父母都疯了,与杀人者缠斗在一起,血流满地,我直到那天,才晓得什么叫做人间炼狱。”
又一人道:“人在庙里杀来杀去,三羊总算听见了动静!
我爹说三羊从山里出来,施法灭火,救了大伙儿。”
刘伯只说:“不错,你爹还记得,是三羊救了大伙儿。”
说话那人面黄肌瘦,年纪很小。
现在没了媒公,他见江濯又一副好说话的样子,胆子大了起来,抢着道:“我爹还说,三羊从不吃人,那夜被迫受了人祭,从此恨上了大伙儿,便离开三羊山,再也不回来了!”
刘伯听到这话,喃喃道:“是,三羊再也不回来了。”
那小子说:“没了三羊,咱们这三羊山可倒大霉了,不仅连年旱灾,还饿死了许多人。
唉,我爷奶就是这么饿死的。”
刘伯转头对江濯道:“小子心直口快,还请仙师不要责怪,但他说的句句属实。
没了三羊以后,这里的百姓过得苦不堪言,我四处打听,得知媒公有神通,能将别处的神祇召至此地,便请他来召神降雨。”
江濯说:“这媒公倒有两把刷子,一召就召出了溟公。”
“这其中也是费尽周折,溟公虽然如我所愿降下雨来,可这雨一下就不停了。”
刘伯愁道,“我只得再去央求媒公停雨,媒公说‘想要雨停也不难,向溟公献几次亲就行了’。
我问他‘献亲’是甚么,他道就是给溟公送新娘子——哪有这样荒唐的事!
那溟公住在河里,给祂送新娘子,不就是要把女孩儿投河?我不答应,媒公以为是投河不行,便换了个法子,叫我今夜上山,把新娘子抬到这庙里来。”
这便是他们雨夜送亲的缘由,再后来的事情,江濯都知道了,他打量庙内四壁:“三羊山素来只供奉三羊,这座庙多半是媒公施法从别处搬来的,难怪这么阴森可怖。”
那抢话的小子一听就急了:“这么说溟公真的住在这座庙里?那咱们待在这里,岂不是羊入虎口,正合祂意啦!”
江濯哈哈一笑:“我倒是想祂在这里,可祂胆子实在小,一见媒公失利,便跑得无影无踪。
依我所见,这雨一时片刻不会停,诸位不如坐下来休息养神,待到天亮后再原路返回。”
众人为求雨吃尽苦头,一路担惊受怕,已经腰酸腿软,疲惫至极。
此刻听见江濯这般说,便围坐下来,稍作休息。
刘伯听见雨声不减,越发忧心忡忡:“如今媒公死溟公逃,这雨却还是不停,咱们该如何是好?仙师神通广大,还请给小人们指条明路。”
“雨先不急,至于这媒公,光掉个脑袋可不算死,你们看他刚才……”
江濯突然“咦”
了一声,左右复看,“媒公的两条手臂去哪里了?”
大伙儿一看,那原本晾在地上的手臂果真不见了。
灯光昏暗,风潇雨晦,一股淡淡的焦糊味萦绕在鼻尖,众人联想到刚才那个故事,顿时寒毛乍起,不知谁叫起来:“谁摸我?!”
“有手、有手在爬来爬去!”
众人吓得半死,在供台前边挤作一团,却见江濯掀起供台的桌布,从袖中拿出方帕子,再隔着帕子从底下捡起样东西。
“在这儿啊,”
江濯轻快地说,“另一只呢?”
引路灯鬼气森森,照出江濯捡起的“手”
,那手扭曲弯折,左右弹动,活像个细腿蜘蛛。
原本挤在他跟前的众人当即散开,屁滚尿流地爬向另一边。
有个人刚从昏厥中醒来,睁眼见状,又两眼一翻,倒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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