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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怕季仰真一针见血地问他什么,但他也知道季仰真一定会问的。
“周秘书。”
“他是不是出事了。”
手机紧紧贴着耳朵,电流声微弱却聒噪。
季仰真因噩梦而出的一身汗早就转凉,冷气吹得他脊背发寒,肩膀也轻轻颤着。
周桉第一次挂了季仰真的电话,就好像这通电话从来没有被接通一样,刚才的一切就只是季仰真的自言自语。
季仰真使劲得揉了揉眼睛,希冀自己还在做梦,哪怕是电影里最折磨人的梦境游戏也无所谓,只要这些都不是真的。
周桉的电话拨了过来,对他说早上六点的飞机,会提前一个小时来接他。
季仰真睡不着,也没心思收拾东西,他呆呆地坐在窗边,胃里像刀绞一样痛得不停流眼泪。
季仰真一直以为自己有很健康的肠胃,可是胃部是很脆弱的情绪器官,会因为压力大或者不开心而出现不适,他一时也分不清是哪里疼,可能是胃,也可能是心脏。
周秘书来接他,他身边没有箱子也没有包,鼻梁上架了副墨镜,低着头上了车。
事到如今,再做隐瞒也是徒劳,律师已经到场,再具体的消息也不是他这个级别能知道的。
周秘书言简意赅地讲了大概情况,他从后视镜里看季仰真,黄豆大小的泪滴从下巴尖坠下来,哭得静悄悄的。
周桉跟了任檀舟那么久,个中情感没法辨析,他清楚任檀舟的遗嘱内容大概是什么,如果真的有不测,老板放心不下的也只有这个没有血亲的弟弟。
不止季仰真,周桉也是一夜未眠。
整个公司,除了他没有人会替这个天真的小少爷去考虑别的事情,所有的伤心和遗憾都应该暂且收一收。
飞机落地a城是早上八点,暑热熏人,阳光也尤为刺眼。
到了医院,整个楼道里满满当当的人,有几个是季仰真熟悉的面孔。
其中一个,任檀舟的三哥。
出现在这里的所有人中,真正希望任檀舟脱离险境的一个手指头能数得过来,在季仰真出现之后,走廊里几乎是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icu不方便进人,季仰真难得冷静地跟着任三进了休息室。
任三看他没有要摘墨镜的打算,嗤笑了一声,“还带着呢。”
季仰真没法儿摘,抿了抿唇实在挤不出虚假的笑,“三哥……”
“你这反应跟我想得不太一样。”
任三拧开一瓶冰水递给他,“你们不是一直不对付吗,他之前对你干的那些混账事儿连我都听说了,怎么着,他要死了你不高兴?”
任三话音未落,就被那瓶他亲手拧开的冰水浇了个彻头彻尾,他低声骂了句,脸上差点挂不住,缓了缓才道:“真真,别生气,三哥跟你开玩笑呢。”
那副墨镜遮住了季仰真的大半张脸,可却依旧能让人切切实实的瞧见怒容。
“他到底怎么样了。”
“刚刚不是跟你说了,他要死了。”
任三一边解衬衫的扣子,掸了掸身上的水,笑着朝季仰真道:“本来中刀嘛,止住血再缝缝补补的也不算个事,我们哥几个谁还没被砍过啊?”
“但后来这不是又出了车祸,阎王就是要他三更走,不走不行。”
任三看着季仰真嘴唇发白,继续道:“我还以为你是如愿以偿了,怎么瞧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季仰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喉咙里像被灌了药,满嘴的苦味。
“想开点吧。”
“听说他早就立了遗嘱,没结婚也没孩子,特意立遗嘱,总不能是死了要把钱都捐给福利院,你说呢。”
季仰真浑身的力气都被几句话抽干,他只想马上见到任檀舟确定到底伤势如何,什么狗屁遗嘱财产分割那些他原以为自己会很在意的事情,竟一点也不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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