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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汉磨了磨牙,冷不丁给他后腰一拳。
白南最熟悉这位爷爱下黑手的毛病,腰一拧错开一步。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贴什么胡子呀,公主殿下压根记不得您长什么样儿。”
他是个忠仆,惯会忧主之忧,“不过好逑宴可不能去啊三爷,今儿金陵的世家子都来,您化成灰他们也认得。”
胡汉:“……”
他到底为什么要带这蠢材?就为处处挤兑他么?
“闭嘴吧你,爷就是为搅和这宴来的。”
白南一手摁住嘴,双眼圆睁,另一手摸了摸怀里的婚书,“三爷,您……直接把婚书递上去不就完了?”
随后他心里一个激灵,明白了,他家三爷这是没信心,怕被公主拒绝,这才乔装改扮混进宫,事先埋伏好,随时准备对赴宴的世家子们下黑手。
要么说忠仆呢,打小一块儿长大的,他白南就是三爷肚里的蛔虫。
三爷的手段那还不了解?到时求婚的竞争对手一茬接一茬倒下,最后可不就剩他了。
胡汉瞥一眼边上跃跃欲试的蠢仆,心很累,抄着手倚在墙角,随后眼前一亮,见到那边一袭红裙蹒跚,正朝这边的秋千架走来。
他眯起眼,唇角下撇,挑剔的眼神逡巡在来人身上,一年多没见,总觉得她有点不一样了。
腮帮子上,胡须瑟瑟颤抖,实际是他正在磨牙。
他和虞莜天生八字不合,打从第一次见面就结下梁子。
她见过他最狼狈的模样,后来又对他视而不见,用那种——比打架、吵架还要恶劣的手段——折磨、羞辱他……
铜马殿不大,正殿和厢房都还收拾得挺整洁,虞莜走了一圈,心下略感满意。
秦昶是北齐送来的质子,说是也不是,彼时两国关系尚且融洽,各自的开国皇帝当年争霸天下时,惺惺相惜,是比朋友更了解彼此的对手。
北齐国力不济,常年在塞北长城上与诸奚人作战,军备吃紧,民生艰难,需要南康大量资助。
本朝襄助也有因可循,毕竟人家替他们阻挡外敌,钱银上的交往一旦多起来,就有些债主的意味。
北齐武昭宫,原先的太子是皇后嫡出,秦昶的生母祖上是西域胡商,异族血统在朝堂深受歧视,这才被抵押在南康这儿,为期十年。
谁想北齐皇后和太子先后亡故,恰好十年期满,回去被封为太子。
如今人走才一年,铜马殿仍有宫人打点也不稀奇。
上一世虞莜也来过一趟,约摸是永隆三年,秦昶“北齐战神”
的名号刚刚打响那会儿,距他离开金陵前后快五年了,殿宇朽旧,院子里的荒草都长到两三尺深。
那年朝中颁布盐铁新令,直接影响北齐的军械采买合约,她专门给已是监国太子的秦昶去信,为免引起两国不睦,措辞温和,姿态放得很低。
只因他的那些辉煌战迹,令北齐战力空前鼎盛,两国间的从属关系已悄然发生转变。
谁想这人并无只言片语给她,北齐枢密院的回应很强势,从头到尾,像极了一个吃饱喝足、就翻脸不认人的混帐。
那家伙打小就是个气量狭隘的狗东西,一准是当年好逑宴上,她拒绝了北齐的婚书。
就为这,那五年他一次都没回过她的信,可、她不是也拒绝了别人么,所有人!
起码,朱小侯爷和谢世子,后来也没不待见她。
前世好逑宴一别,她与秦昶再无交集,那么,这一次……虞莜默默思忖,是不是得给他开点后门?
秋日煦暖的阳光洒落小院,东庭种着两株梧桐木,枝干挺拔,虞莜记起朱允温有次笑话秦昶,梧桐引凤凰,在这铜马殿里,却只能招来恶犬野狼。
为着这么一句话,当时只得十岁上下的两个少年大打出手,还是她当的和事佬,提议不如建一座秋千架。
她朝梧桐树走去,笔直树干间垂下两根长索,底下的秋千孤伶伶随风轻晃。
后来秦昶果然花了几日功夫,搭好这座秋千,再之后……是因为什么来着,又生气砍了,怎么如今,又好端端的了?
时隔五六年,又是她刻意排除在记忆之外的人,虞莜难得有印象模糊的时候,索性不去想,慢慢行至秋千前。
两侧的挂索为着不扎手,缠了一层桐油老树藤,打磨光滑,她扯了两下,还挺坚韧,提着裙子转身,准备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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