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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百达欠身说道,示意女仆跟上拾心。
拾心缄默不语,越走越快,脚步无声,不着地似的,犹若一朵愤怒的云飘上大厅楼梯。
这幢骆家宅第和蓝家大屋差不多,都建在临海的崖地上,也都有个水晶吊灯大厅可以开宴会,宽绰的弧形楼梯让人走来像君王降临。
看台式的二楼廊厅走道挂满历代男女主人肖像画,她的高祖父母、曾祖父母、祖父母,她没一个认识,除了最近挂上的——她的父亲,她最熟悉。
每次走这廊厅,她心底钻出说不清的情绪,既不是难过也非嗯念,倒比较近似孤单。
父亲的孤单,在框架里,被她脑海中华丽的蓝家宴会景象对照得更显寂寥。
她不忍停留,只有这次,她请求父亲原谅她,她一眼不望、一语不发,行过二楼,上三楼,拱窗长廊铺盖稀薄的淡金光块,她缓下脚步,定在第四扇窗门前,凉风潜入虚掩的落地门,门缝传来夜花芳馥,她将门推得更开,两腿跨出,鞋跟敲下暗夜岩砖声声脆响。
“拾心小姐——”
寸步不离尾随她上楼的女仆,跟至门边。
“拾心小姐——”
拾心脚下脆响未停,直到走上泛着夜露气息的萆皮。
“小姐,外头风冷,”
女仆跟出门外,柔声恭敬地劝说:“请快进屋。”
“嗯。”
拾心轻声一应,仍踩着车皮往露台最远的花坛走。
“小姐……”
女仆嗓调略带苦恼,更可能是纯粹压抑着不耐烦的欲言又止,而非苦恼。
这幢清清冷冷的建筑里,大部分的人同样清清冷冷,他们恭敬没亲切感,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异乡人。
拾心迳自站在石墙孤灯下,美眸凝睇阴影中随风摇曳的白色小花。
“好像雪……”
低声呢喃。
“冷的话,先进屋,我想一个人。”
不旋身,不转头,她像在对黎明前的最後一丝夜色诉说。
这白色小花极似无国界落雪,化在她心头残存的一股温流上。
冷吗?怎会?暖绽着呢!伸出手,拾心掬捧一串下坠的花儿。
“那是钤兰。”
不是女仆的回应,逆风低回的声音隐晦难辨,像男性酒後的浑沉醉嗓。
拾心霍地回首。
蓝获就站在她眼前,他身上清逸的古龙水味麻痹了空气,海的气味隐遁,风中不再含有花香。
“铃兰开花後会结出红色浆果,”
他的声音传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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